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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子男生ID诗意(4个字的ID有诗意四字诗意ID都有哪些)

发布时间:2023-12-02 06:06:24 admin 阅读:59

导读4个字的ID有诗意四字诗意ID都有哪些 1、南鸢离梦。2、北柒陌人。3、眉目成诗。4、南风过熙。5、盏茶作酒。6、酒笙清栀。7、素年凉音。8、沐兮陌墨。9、离歌倾城。10、稳坐江山。1...

4个字的ID有诗意四字诗意ID都有哪些

1、南鸢离梦。2、北柒陌人。3、眉目成诗。4、南风过熙。5、盏茶作酒。6、酒笙清栀。7、素年凉音。8、沐兮陌墨。9、离歌倾城。10、稳坐江山。11、各生欢喜。12、不念过往。13、花开浅夏。14、北城南笙。15、南熙寒笙。16、北染陌人。

悦读周刊|世说——去趟德令哈

◎王宏哲

西城的气候没准头,前几日还是暖阳高照树绿花红的春日景,谁知道一场风刮来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才一两天,气温刷刷就降了,降得人以为冬天走得不甘心,一扭头又回来了。

  冷,外面冷,房子里面也不暖和。

  王婷喝了一口水,手捂着杯子朝窗外瞄。窗外花圃里刚刚绽开的花儿在风中颤动着,柳树的枝条摇摇摆摆,就像是被风吹乱的长发,被风摇曳的衣袂,看得人不但心里冷,还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忧郁。王婷放下杯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逢到这样天气变化的时候,张愚的短信早早就来了。天气要变了,记着加衣服。或者是,加衣服,别冻着了。话虽然不多,但看到王婷的眼睛里,心里总会是暖暖的。这回,张愚当然还是早早就发短信了,而且还发了三次。第一次王婷看了看,没有回。第二次王婷连看都没看,直接就删掉了。第三回张愚短信的内容就变了,变成了:生气了?王婷还是没有回。

  王婷当然是生气了。王婷不生气,王婷怎么会从两人合住的房子里搬出来?

  王婷是去年五一回小县城时认识张愚的。那时候,王婷刚刚应聘到一家杂志社做编辑。几年没回家,母亲当然放不过她,催问有对象了没有?在学校没有谈,到了社会上也没遇见合适的?末了,又像是把前面的问题都否定了。做小学教员的母亲像是刚刚完成了对她的学生的引导,扶一扶眼镜嘿嘿就笑了。母亲说:也对,省城好是好,可是那么大的省城,谁也说不清谁啥来路,啥脾性,真要找了我还不放心呢。一听这话,王婷就知道母亲其实早已经有想法了。果然,母亲又嘿嘿笑了几声,说:我们学校陈老师给你瞄了一个对象,家就在咱县城里,我答应人家等你回来了见见的。

  母亲都答应人家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见就见呗,又不是见了就一定要嫁给他。王婷就去见了。

  张愚个子不很高,人有些胖,留平头,脸黑黑的,方方正正的,属于比较壮实的那一类。谈不上什么好印象,也谈不上什么坏印象,就当是给母亲交差呢。王婷抱着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张愚倒像是挺认真,说他的家庭,说他的工作,还说他将来的想法。张愚说得津津有味,王婷却听得心不在焉。原想着说完了就完了,谁知道张愚后来冒出的一句话却让王婷上了心。张愚说:我好像见过你。王婷说:有可能,咱们县城就这么大,说不定咱们还在一所中学上过学呢。张愚说:不是,我们家搬来县城晚,我没在县城上过学。王婷的问号就写在了眼睛里,漫不经心地朝张愚脸上瞥。张愚说:你是不是读的师大?王婷说:对。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明天诗社?王婷说:有啊,怎么了?张愚低着头腼腆地笑了。张愚说:我读的理工学院,离你们学校不远,有一次到你们学校去,你们诗社搞活动,我看见你在朗诵。张愚说着,眼睛就越来越亮了。张愚说:对,是你,就是你。

  王婷的脸上就有了些笑。理工学院离他们学校大约一站路,两校的学生互串门子是常有的事,说不定哪次诗社搞活动还真的让张愚给碰上了。王婷说:这么巧?你也喜欢诗歌吗?张愚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了,搔着头憨憨地笑了笑,说:谈不上喜欢,就是偶尔看一看。

  那天说的话就多了些。

  搬到一起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那时候,他们似乎已经开始正儿八经地谈婚论嫁了。张愚有一次向王婷发出了邀请。张愚说:你不如搬到我那里住吧?王婷的眼睛就瞪大了,脸变得红不红白不白绿不绿的。她在张愚的肩膀砸了一拳,说:你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敢说这话,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张愚揉着肩膀笑。说:你想哪去了?我是说我租的房子大,空着也是空着,你要是搬去了也不浪费;再说了,住一起互相之间也好照应啊。王婷眼珠咕噜咕噜地转了转了,说:这还像句话。不过,我警告你,不许打坏主意,更不许做小动作。否则……张愚嘿嘿就笑了,说:你放心,我保证不打坏主意,保证不做小动作,要不然,任你处置。王婷噗嗤一声笑了。王婷说:量你也不敢。

搬到张愚住的房子后,王婷才发现这个决定是做对了。一来呢,这房子离她上班的杂志社近,早上起来即便磨磨蹭蹭赖一会儿床,上班也绝不会迟到的。二来呢,张愚好像对厨艺还颇有研究,一早一晚,几乎不用王婷动手,可口的饭菜就端上桌了。有一次房东来收房租,王婷在沙发上看书,张愚系着一条小围裙正兴致勃勃地把做好的饭菜往桌子上端。房东是位圆滚滚的大姐,一张脸白白胖胖的,笑得像是一堆发得蓬蓬松松的面团。她两粒黑豆似的小眼珠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她说:这位妹子好福气哦,先生这么能干,你瞧这房间收拾的,饭菜做的,啧啧啧,妹子你蛮有福气哦。王婷本来想申辩一两句,张愚却笑得心花怒放的样子。他一边把钱递给了房东,一边朝王婷挤了挤眼,说:应该的,男同志嘛,多干点儿是应该的。

  吃饭的时候,张愚的好心情还没消散,吃得眉飞色舞的样子。王婷却不动筷子,一眼一眼地瞅张愚。张愚说:吃饭呀,老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说着,就故作姿态地在脸上抹。王婷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很得意啊!张愚就嘿嘿地笑,一边笑一边往王婷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王婷面上吃得慢条斯理的,心里却在想着房东大嫂的话。要说,张愚这个人好像还是蛮不错的,细心,勤快,还挺会照顾人的。可是,真要下决心嫁给他,却好像还是啥地方有些小别扭。到底是啥?王婷自己一时也想不太清。

  张愚还在对面催,张愚说:快吃呀,再不吃就该凉了啊。

  前几天杂志社要搞一个策划,主题总归是和春天有关的。王婷望着窗外的柳枝和初绽的花蕾,有一句诗就进入了脑子。那句诗就好像在体内的某一处蛰伏着,单等到了这个时候就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诗一出现在脑子里,诗人的名字就也出现在了脑子里了,而且,因为这个诗人的名字,一个地名迅速地也出现在王婷的脑子里了——德令哈。对,德令哈。那一刻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德令哈这个地名就像是睡梦中一道金色的闪亮,让王婷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她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去趟德令哈,一定要去趟德令哈。

  王婷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有时候,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东西,仅仅因为名字,甚至因为奇特的发音,就会令自己心驰神往,产生一种难以自已的激动和冲动。就像上大三的那年,偶然从地图上看到一个地方叫南部,心里就莫名地激动。为什么叫南部?有没有一个对应的北部呢?这样奇奇怪怪地想了好一阵儿,第二天她就背起包撺掇一个和自己同样对这个地名感兴趣的男生坐上火车出发了。结果呢,无非就是四川一个普通的县,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这次,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和那次差不多。王婷迫切地想要和谁说一说,迫切地需要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王婷的房间静悄悄的。

  第二天,王婷就从这间房子搬出去了。

  窗外的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风呜呜地,夹着一些雨丝在窗户上敲出砰砰的响。王婷回到办公桌前,电脑右下方的小企鹅变成了一个橘黄色的小喇叭,一下一下地闪动着。不知道谁又在申请加好友。王婷不耐烦地点开来,本想着直接拒绝了,却被那个ID吸引了:“去趟德令哈”。怎么会叫这样一个ID?就好像知道王婷的心思似的。疑疑惑惑地点了确定,对话框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句话:老同学,我是李艺云。一看到李艺云三个字王婷嘻嘻就笑了。当年和她一块冒冒失失跑到南部的就是他,毕业后一直没联系,没想到他却从QQ蹦出来了。李艺云说,当初学校一别,两三年没有联系了,为了找到王婷的联系方式,他几乎问遍了所有能问到的同学,这才好不容易找到王婷。接着,他就埋怨王婷,说王婷是当了大编辑就把昔日的小同学都忘了,该不是怕找她走后门发稿子吧?王婷就解释说不是的,毕业后找工作,忙工作,晕头晕脑的,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的。接着,就问你是不是还写诗?你应该都出了诗集了吧?李艺云告诉王婷,写是当然要写的,他毕业后在图书馆找的工作,工资虽然算不上高,但好处就是空闲时间多,写的诗少说也有几百首了,可就是一直没遇见一个伯乐,所以发表的就寥寥无几了。他还问王婷他们杂志发诗歌不?要是发诗歌的话,他愿意慷慨地支持几首;至于稿费,有也好,没也好,多也好,少也好,他不在乎;从不在乎。王婷告诉他,诗歌发是发,但所占版面并不多,要是想投稿就投几首试试吧,她会尽力推荐的。李艺云就打出了几个谢谢,说,同学好,还是同学好。他问王婷中午有没有时间,要是有时间他想请王婷吃顿饭。王婷回复了一个笑脸,问他为什么ID叫“去趟德令哈”?李艺云突然变得很激动,激动得一句话里打出了好几个错别字。他说没什么,德令哈,多好听的一个地名,多诗意的一个地方。接着,他就打出了几行诗句: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海子的这几行诗一出现,王婷心头一颤,眼泪几乎就要出来了。

  吃饭的地点是李艺云选的,店面不大,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李艺云还是那么瘦瘦高高的,只不过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头发在后面梳成了个小辫子,看样子并不比王婷的头发短。落座不久,几个菜就端上桌了,红红绿绿的都是素菜。李艺云说:你们女生都珍惜自己的好身材,仇视肉,喜欢素,所以我自作主张全部点的是素菜,你看还行吧?王婷说:好,挺好。你不来点儿啤酒?李艺云脑袋摇了摇,小辫子在后脑勺上坚决地晃荡着,说:我不喝酒,不喝酒,喝酒有什么好的?我不但不喝酒,连饮料也不喝,我只喝水,只喝水。说完了,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你想喝点儿吗?王婷笑了笑叫过了服务员。王婷说:加个芳香排骨再拿瓶干红。李艺云看着王婷,眼珠子好像定住了。王婷顺嘴说了一句:这顿饭我请了。

边吃边聊,话题就回到了德令哈。李艺云眼睛又闪亮了。他好像把自己“从不喝酒”的话给忘光了,手背抵着杯子朝王婷推了推,说:再来点儿,给我再来点儿。你问我为什么叫这个ID,那当然是我对诗人海子的致敬。你想想,德令哈的风,德令哈的夜,德令哈的石头、沙漠;甚至德令哈天空飞过的一只鸟,地上爬过的一只虫,它们在岁月里蛰伏着,凝思着,多么的静谧,多么的神秘,多么的诗意。他咕咚又喝了一口酒,喉结蠕动着,嘴角泛起激动的白沫。他说:我向往这个地方,神往这个地方,我只想踏上那片神奇的土地,循着诗人的足迹,看一看那里的天空,吸一口那里的空气。李艺云诉说着,最后,竟然像是声情并茂的诗朗诵,把不少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他挥舞着的那只手慢慢地停下来,看了看周围拧过来的脑袋,又看了看对面的王婷,意犹未尽的,像是总结,又像是宣言似的说:所以,我就叫了这么一个ID,我一定要到德令哈去看一看,一定。

  李艺云滔滔不绝,王婷听得认真投入,思绪也不知不觉地被带到了德令哈。直到听见李艺云说他一定要到德令哈去看一看,王婷好像才回到了现实中。王婷说:我也想去趟德令哈。李艺云眼睛又一亮,双手撑着桌子,脑袋前倾着,好像是要隔着桌子飞过来。他说:好呀,哪天咱们一起去。王婷说:好!

  分手的时候,李艺云才隆重地从包里掏出了一沓打印的诗稿。李艺云说:这些是我的习作,你拿回去看一看,多提意见,多提意见哦。

  张愚站起身朝门口走,快出门了又扭过了头,说:别着急,不会有什么事的。

  王婷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自作主张。王婷说:谁给你的权力?张愚咧嘴笑了笑,两只手搓着没说话。

  窗外的阳光明明亮亮地洒进来,屋子里暖融融的。一扭头,王婷看见花圃里的草似乎更绿了,花似乎更盛了。就在这时,QQ吱吱地叫开了。对话框弹出的是李艺云。李艺云很快地敲出了一行字:德令哈,等我的诗集出来咱们一起去趟德令哈。大约是因为没有得到王婷的回应,李艺云摇晃了一下对话框,又敲出了一行字:好不好?好不好?你说话,你说话,你说话呀!

 

本版插图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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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个字的ID有诗意四字诗意ID都有哪些

1、南鸢离梦。2、北柒陌人。3、眉目成诗。4、南风过熙。5、盏茶作酒。6、酒笙清栀。7、素年凉音。8、沐兮陌墨。9、离歌倾城。10、稳坐江山。11、各生欢喜。12、不念过往。13、花开浅夏。14、北城南笙。15、南熙寒笙。16、北染陌人。

四个子男生ID诗意

潇潇兮

唯美散文|罗凌:归来仍是少年

做父亲16年了,蒲显全还是第一次给儿子过生日。老中青几代人,满满一桌子。蒲显全眯着小眼睛,喜不自胜地看着儿子吹蜡烛许愿后,酒便喝开了。高原上“无歌不成席”,唱了几首歌,大家开始摆起龙门阵来。小王说他下个月要去“公考”,考到离老家近点的地方,运气好的话,从此就离开巴塘了。蒲显全曾经在中咱的同事平措“夏若”(“夏若”:绰号,藏语乌鸦之意)不屑地说:

“小王,你才来几年嘛,就想走?看看人家蒲老师,在巴塘支边24年,光区乡就呆了22年。24年是个啥子概念?”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刘:“也就是你的岁数,还是虚岁!”

听了这话,在坐诸人中岁数最大的老干部多吉叔叔点点头,表示赞同:“92年到94年来巴塘的三批支边生,好像有18个吧?他们和1958年来的那批会计辅导员一样,后来都成了各行各业的中坚力量。和你们分配或选择考到这里不同,支边生当年包分配,都是自愿报名来支边的……”

闻之,大家频频向蒲显全敬酒,说他不远千里到巴塘支边,1994的巴塘是个什么样子啊,简直不容易。

平措“夏若”嘻嘻一笑,说:“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蒲老师就像高原上的格桑花,哪里都种得活。”

“藏族汉族,干部工人农民生意人无业游民,跟哪个都打得拢堆。”我笑。

蒲显全也笑道:“我姓蒲,说我是蒲公英更恰当,随遇而安。”

“蒲叔叔,今天是个好日子,讲一下你的恋爱史嘛。”小刘23岁,当然对这个最感兴趣。

“我们夫妻是初中同学,青梅竹马,一见钟情,就是你们听的那些歌里唱的‘一瞬间的感觉’,没多少内容讲哈。”

小王摇摇头,突然叹了一声:“24年!”

蒲显全仿佛被这声叹息触动,不由得感叹道:“24年,过得就像一天一样。来来来,不说这些了,今天我不是主角。大家动筷子,不要为我节约哈!”

二十四年像一天。这话说得好。19岁的快乐蒲显全仿佛又回来了。

初到巴塘的蒲显全皮肤白净,挺直的小鼻梁,明亮的小眼睛,小个子,腰板挺直,走路箭步流星,永远神采奕奕。在四川营山县读了三年师范,毕业前,充满理想主义的他听着亚东的“我向你走来,捧着一颗真心……啊,芸芸众生芸芸心”的歌,怀揣“武侠梦”,主动报名到甘孜州支边,分到了巴塘。距2024年,刚好两个年轮。

平辈人之间在姓前加个“小”字,有些不礼貌,当我们叫他“小蒲”时,蒲显全说:“我本来就是小眼睛、小个子,又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叫我‘小蒲’,名符其实。”

平措“夏若”说他像格桑花,他说自己是蒲公英,我倒觉得他像一棵贴地生长的车前草,田野、畦畔、山埔、路旁,环境越差生命力越顽强,扔在哪里都可以生根发芽。

蒲显全第一个工作的地方,是莫多乡中心校。当时正值“普初验收”,学校需要人。

内地农村再苦,总不缺蔬菜。巴塘虽是高原江南,但那个年月,除了盛产蔬菜的几个月,市场上菜品极少,“白酒白菜莲花白”或“白酒白菜白豆腐”,巴塘人谓之“三白”。

但他还是呆了下来,而且一呆就是四年。日子过得还很乐观,切菜的刀钝如竹木,吃来吃去只有莲花白,蒲显全笑曰“莲花白,竹丝切”,得到了广大支边生的点赞,说他把素炒莲白吃出了诗意。“三白”吃腻了,就吃生的藏鸡蛋,蛋上敲个洞,一口喝下去,蒲显全说这是补充蛋白质。

四年后,蒲显全结婚了。为了让妻子在中心校代课,闻到酥油味儿就想吐的他毅然去了远离莫多乡中心校二十多公里,上坡要攀援,下坡随沙石滑行,骑马得三个多小时,走路差不多要大半天的色巴村小学任教。

“色巴”在巴塘方言藏语里,是“太阳最早升起”的意思。色巴村小学建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这里曾是坟场,还有一说是部落争战时的杀场,工人们曾挖出过不知多少年前的头颅。

如果说过去四年是在乡政府所在地的话,那现在蒲显全就是来到了藏区穷乡僻壤的腹地。目之所及,满眼是山,且寸草不生,滔滔巴楚河早已不知去向,邻乡(即巴塘党巴乡)的英戈贡村在一侧,与色巴村隔着一片原始森林,村上9户人家、54个老百姓,简陋的藏房零零星星散落在山间。唯一令他肃然神往的是,巴塘的最高峰党吉曾然神山巍然屹立在学校的东南方,山顶白雪皑皑,这是蒲显全从来没有见过的。

全校六个学生、两个老师,一年级到六年级不分家,既教语文数学,又教自然思想品德体育音乐,纵然只有六个学生,也要看教案备课,还得六个年级分别备。蒲显全想偷懒都不行,教育局年底要检查。

大山深处太静寂。有时,蒲显全猛叩宿舍大门,聆之,唯“南声函胡,北音清越,桴止响腾,余韵徐歇”。

面对艰苦的自然环境和生活条件,蒲显全骨子里的“车前草精神”起了作用。他希望能真正融入巴塘,开始主动学藏语,和另一个姓李的老师与五十四位老百姓融在了一起,笑称:“五十六个藏汉同胞同唱一支歌。”有时,李姓老师回城了,蒲显全便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学校里。夜幕落下之时,天上繁星闪烁,地底一堆白骨,深夜内急出门,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穿过他的小脊梁骨,不由得一个冷颤,脖子紧缩。风清扬和神雕大侠都没有出现,一个叫阿格曲批的老猎人来到了他身边。

阿格曲批是位穷苦的农民,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喜欢喝酒,和蒲显全甚为投缘。他怜恤一个汉族小伙子茕茕孑立,经常去学校陪他,带他去打猎。

在原始森林打猎算是圆了蒲显全的“武侠梦”。山风轻拂,空气里透着青草与树根的气息,跟着阿格曲批和几个当地农民打老熊、猎野猪、套野兔、抓山鸡,颇有“壮士行侠,宝刀倔,倭贼鼠窜”之感,只差没有红袖添香了。打老熊和野猪时,阿格曲批保护他,让他在后面“望风”,但鲜有猎到的,不过野兔倒是套了不少。如此,蒲显全在“三白”与藏鸡蛋外加洋芋的基础上,红烧、凉拌、冷吃、爆炒,变着花样吃野兔“打牙祭”,从而练就了一手烹调兔子的好手艺。

在贫瘠的色巴,遥望神圣的党吉曾然神山,阿格曲批习惯性地拿起念珠双手合什,蒲显全则端着茶杯默默凝视,他们是朋友、猎友、酒友。阿格曲批和蒲显全虽然语言不通,却可以聊个通宵。两个人一人拿一瓶白酒,你一口,我一口,酒逢知己千杯少,聊到高兴处,便哈哈大笑碰一碰瓶子,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欢聊一夜,阿格曲批对蒲显全的汉话似懂非懂,蒲显全对阿格曲批的藏语似是而非,然后各自上床补瞌睡,晚上继续。建在坟场上的色巴村小的夜,对蒲显全而言,不再是那么阴森森的了。

阿格曲批家里就那几样东西,只要蒲显全看得起,可以随便拿,老猎人甚至要他在两个女儿中任选一个,希望他能做自己的女婿。几年前,阿格曲批病逝了,提起这位纯朴穷苦的老人,一向笑嘻嘻的他泪光闪烁。

一年后,蒲显全离开了色巴村小,继续到莫多乡中心校任教。

这时,支边生们纷纷改行,对他有冲击,也有影响。一晃,在莫多工作十年了,已经没了初来时的激情。是随大流,还是继续任教,蒲显全开始认真思考起今后的命运来。思来想去,决定参加自考,先在学业上拯救自己。两年后,县上成立文化旅游局,有机会改行,支边生伙伴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跑一跑”。在这个关键时刻,恰逢妻子生产,添丁当然是大事,他便放下改行的事,回家探亲。这一探,不仅改行“泡汤”,又被教育局调整到了比莫多中心校更远的中咱乡小学。这让蒲显全十分郁闷,他横下一条心,呆在营山一年没回巴塘。结果是背了个处分:被全县通报批评了。

事实证明,教育局安排蒲显全去中咱,是完全正确的。这个号称“小巴塘”的地方,让蒲显全找回了当老师的感觉,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和激情。

中咱离县城远,但风光美丽,民风淳朴。老百姓重视教育,知道即使一夜暴富,也要有知识有文化。学校的教学氛围良好,蒲显全安下心来,面对三尺讲台下一双双干净的眼睛,认认真真教了几年书,每天坚持对教学成果和学生的特点进行总结。他启蒙过的学生,有考上大学的,参加“公考”过关的,特别是2006届那批学生,让蒲显全最有成就感。去年因病因公殉职的公安干警扎西,也是他的学生。“扎西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认真,很有集体荣誉感。一次运动会,我们班得了一百多元奖金,为了节约钱,又让大家耍开心,他组织大家买肉买菜,拿到家里请妈妈做,那天吃的是火锅,味道虽然比不上火锅店,但是同学们都很开心。他的哥哥和他同年级,是另一个班的班长,有时候为了自己班的荣誉,两个亲兄弟还要起争执………我到今天,都不敢相信扎西去世了。”作为老师,他如数家珍地怀念扎西,心中十分难过。

在巴塘,听到教过的学生叫“蒲老师”,蒲显全说自己有一种幸福感。没有当过老师,不过我想,这跟医生面对成功救治的病人时的心情雷同吧。

中咱人有意无意地影响了蒲显全的“三观”。

 

有位学生家长叫曲佩,是个乡党委书记。曲佩只要进城,从不大吃大喝,吃饱吃好就行,而且每次都要给妻子和女儿买点小礼物带回去。曲佩对蒲显全说:“一个男人,首先要对家庭负责,然后要对工作负责,才能对自己负责。”这话对蒲显全触动很大,他提醒自己“三省吾心”,善待家人,明白了工作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不再惦记生命的徒劳和死亡的不可避免,要对得起自己。 

这时,“两基”督导开始了。因为他是支边生,文字功底好,学校便安排他在上课之余,转粉笔为键盘,做文字工作。这个安排极其对路,蒲显全记忆力超群,参加自考那会儿,无论是《梦游天姥吟留别》还是《蜀道难》,或者《项羽本记》,不管抽到哪句,马上可以流利地往下背诵,一字不错。所以除了教书,做文字工作也是他的强项,每天与数据、报表、材料、专卷“交战”,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同事们惊奇地叹道:“蒲老师太能写了!他脑子里哪来的那么多词哦!”他一个人写了无数个材料,做了几十个专卷,顺利通过了“两基”省检,领导们纷纷不吝褒赞之辞,说他干得好。

在之后的“两基”巩固验收、现代远程教育改革、学生学籍改革、“普六”扫肓验收、教育均衡发展这些大事上,蒲显全更是忙前跑后。一次在城里遇见,他的小鼻梁上多了一副略嫌偏大的黑边眼镜,我笑他“上窜下跳”。

正在朝气蓬勃地工作的时候,家里遭遇了不幸。唯一的弟弟罹患癌症,当时医保制度没有现在好,大病费用难以承受。在农村的父母渐渐老去,他在高原支边,弟弟这病注定是治不好了,父母的养老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妻子为了跟他到高原,早就辞去了老家蚕桑技术员的工作,儿子还在读书。种种压力,仅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勉力支撑,经济压力很大。每至夜深人静,便眼眶泛红,忧思抓狂,致使头发竟半白。

但蒲显全不是别人,他是车前草。穷则思变,他在中咱开起了“拉姆农家乐”。生意不错,但是非常劳累。忙起来的时候,一位厨师,一个服务员根本不够,他要身兼多职:“跑堂”、帐房先生、门卫、清洁工、“墩子”,厨师有事暂离岗位时,还要亲自掌勺。生意最好的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不来帮忙,还忙不过来。

那段时间,他的QQID叫“神经衰弱”。

没过多久,“拉姆农家乐”关门了。这得益于他的妻子李海燕,这个贤惠的女人一直在老家照顾他父母。一次回到巴塘,见蒲显全又要教书又要写材料又要开农家乐,已经累得脱了人形了。便说,显全,我们挣了点钱,不要都挣到医院里头去咯,那才得不偿失。我看紧就紧点,农家乐还是不要开了。蒲显全听了妻子的话,可能也是不能不听吧,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最后,还有三万多饭钱没收回,多半都是私人欠的。

对中咱,蒲显全充满了感情,说这个地方改变了他。

除了学生家长曲佩,中咱的同事平措“夏若”也让他非常感激。在他的“拉姆农家乐”开业期间,为了防止他染上打“大麻将”的恶习,平措“夏若”“搜”走了他身上的大钱,替他保管,只留百把块零用钱给他。后来到县城上班,平措“夏若”把自己的一套房子以低于市场价一半还多的价格租给他,解决了他的栖身之地。“如果不是真心为我好,谁这样对我啊?我们是一生的朋友!”他说。

这些帮助过他的人,温暖了蒲显全生命的底色。

关了农家乐,蒲显全的身体恢复了不少,精神多了。2014年3月10日,他在中咱任教十年整。也恰是在这天,他被教育局抽调到办公室做行政工作。其间,妻子髋关节脱位,在华西医院做手术,还得接骨,“伤筋动骨一百天”,医嘱42天不能下地。对妻子来说,这时最需要他,他得悉心照顾相濡以沫的爱人,尽到一个好丈夫的职责。机关单位不比教书有寒暑假,事假不能请长了,他便向教育局交了申请,要求重回中咱小学,但局上又把他派到了“老根据地”莫多乡中心校。

重回莫多,当年怀揣“武侠梦”,差点被给“下马威”的少年蒲显全成了支边老教师,俨然是个“老巴塘”了,学校安排他上电脑课,一周两节。

时代在发展,毕竟不是1994年的莫多乡了,乡上网路畅通,交通方便。一周上两节课,附带干点行政工作,妻子又在老家照顾父母儿子,蒲显全的生活全无规律。

莫多与中咱,耗尽了蒲显全22年青春。那个年少轻狂的蒲显全一去不复返了,他多了对人生的沉潜和思考,和对永离之人的思念。

回忆起弟弟患癌夭折,他眼角渗出泪水,对“睛天霹雳”“无力回天”两个词有了切肤之痛般的理解。

李涛是和他一起来支边的同乡,一个敦实厚道的人。汶川大地震那天查出淋巴癌,当年八月去世。临终前在省人民医院,李涛抓住蒲显全的手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涛去世那天,蒲显全“QQ说说”上写的“你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一直这么相信着……”很久都没有删除。

还有阿格曲扎、扎西……

亲人、朋友、学生的离去,让他知明白了人生无常,活在当下。

喝酒、打牌、看大片、打游戏,睡觉,在真实与虚拟交错的世界里“三省吾心”,蒲显全对自己有一丝不安。

“得换一种活法了吧?”他想。

于是进城,到机关做跨专业的工作。写材料,填表格,朝九晚五。淡定自然,不为别的,只希望好好做点事,不负本心;生活有规律,让身体更加健康一点。

…………

蒲显全儿子的生日宴还在进行中。

小王还是决定要去考试,早点离开巴塘。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选择。”蒲显全说:“我是真的想融入巴塘,但因语言和饮食习惯不同,总欠一点火候;有时想摆脱巴塘,却又因为这些人和事,又总有那么一点不舍。”

“小蒲这个人啊,说他玩世不恭喃,人家的人生态度是端正的;说他不求上进嘛,他又不愿意混日子;说他求上进,又没啥野心和欲望;说他吊儿郎当吧,做起事来踏实认真;说他精明呢,他也有被人耍的时候。”多吉叔叔喝了点酒,有些激动,更加健谈了:“来,小蒲,你这个娃娃就是个矛盾体,但是你成熟了。今天你虽然不是主角,我还是要借你儿子的生日酒,敬你一杯!”

他儿子给蒲显全敬了一杯饮料,说谢谢爸爸。蒲显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面前这一幕,我突然有些感动,眼睛湿润起来。“车前草”蒲显全,他不能代表所有支边生,却是众多扎根在甘孜大地的支边生普遍命运的缩影。

我眨了眨眼睛,对平措“夏若”说:“他不是格桑花,也不是蒲公英,是车前草。”

在座诸人笑着点头。

平措“夏若”和蒲显全几乎异口同声:“生命力强。好死不如赖活嘛!”

我还有没说出来的话。

十年前,德格支边生朱友写过一篇《在德格》:“回看十八年,几个学生,几篇文件,几个朋友,一妻一女,一副朽囊。”所谓“朽囊”,我理解为在人生的某一时段,被现实撞碎的理想之舟,包括蒲显全的“武侠梦”。从跟自己过不去到与世界和解终成方圆;从青涩懵懂的少年,到成为油腻的中年大叔、庸俗的中年大妈,我们终于活成了年轻时最不想看到的样子。岁月弹指惊心,但我仍愿捡拾起光阴的残片,对蒲显全,对支边生朋友说一句:

愿你出走半生,

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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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阁名字好听古风四个字的?

玄夜舞墨

残尽血色

墨宸若弦

微凉·雅娅

孤城一座

故人城殇

秋月凉轩

云流剑去

剑沉古今

剑意浮沉

寒裳舞月

烟雨漂魂

盏灯古城

问艺何思

与彼、共醉

黛烟、微醉

书剑飘零

焚花、断玉

曲散城破

墨染幽城

子然_黑墨

剑妖祸世

倚剑江山

艺抹离殇

花堪、傲笑

剑光倾城

花死剑伤

醉樽觞侠

烟雨头汀

花香、萦绕

醉倾城烟

浊酒倾觞

花溪_禁锢

剑箫并酒

柔情、绕指

南下佳人

旧人城阙

蓝月无殇

半城茶香

剑上江南

月舞云袖

枝疏影、掠

知青文摘│少年“柴友”治平兄

少年“柴友”治平兄

肖向荣

粤西湛江老知青

  ……

  一条曲折悠长、留着牛车印辙的土路,穿越平坦的田野和绿树环绕的村庄,连绵十多公里,一直延伸到东南部一个种满尤加利木,蓊郁常绿,使人感到无边无际的林场……

  摘自秋池《山里场的回忆》

  读着秋池先生浓情亦辛酸的文章,思绪在那条曲折悠长的土路行走,同行的会是一名英俊聪慧的少年,不高的个子,密密的黑发。白晢的圆脸上,除了那张略宽的嘴谈吐着幽默的语言,那双闪亮的大眼晴,也富有表现力。他是我的“柴友”平兄。

  “柴友”,不见于《新华词典》,是平兄发明并用于表述我俩的交情。其实,“柴友”只表示我俩其中一个关系,指代了我俩在向自然索取,最艰辛劳动中的结谊。

  作者(左)与治平当年陷柴车的烂路上 治平摄

  我与治平兄结识在井头。那年,我小学快毕业了,肩头硬至可以有点重负了,每天就到小镇油行尾的那口井为家挑水。那井水清甜和润。我几位发小迄今的朋友都是饮它长大的。平兄也是,那口井就在他家门口。

  那年,小镇有点乱,是乱了敌人,锻炼了群众的峥嵘岁月。夜间常闻枪声,一些初中生组团去夺权了,我们小学也停课。长辈们都有点慌,我们却因失去功课的重压,而可以自找乐趣。我先着迷的是画画,喜爱上是有点莫名其妙。或者当时大街小巷都是宣传海报,而耳濡目染。或者因家长认定此行比爬树掏鸟窝、灌洞捉螅蟀要好而鼓励。

  平兄也好这项,估计是受他长兄的影响。初次作客他家,留记忆的是正墙挂的一幅花鸟画,那是他长兄国哥的作品。那时,平兄的家虽比我家宽敞些,但更破旧简陋。不过室内那张八仙桌和几张太师椅,显得十分古扑和厚重。作客时,我喜欢坐在那张靠窗的椅上,手捧着平兄随手递过一本书,翻几页,又转头看看窗外。窗户虽小巧,但窗外是几株绿叶舒卷的芭蕉树。树边,一簇溪水从不高的悬壁跌荡,传来轻轻的水溅声。

  平兄仅年长我两岁,但懂的比我多很多,除字画、书诗,还有世事。每当他侃侃而谈画经或评价人物都很生动,很多例子。他说,“画画从临慕开始,从素描开始,……如果我的《芥子园画谱》还在,可以照着画山水、画花鸟。可惜……它当四旧抄走了。”

  我虽然第一次听说那本书,但听着平兄声调渐渐变缓和沉重,便理解他的丢失是多么贵重。

  有平兄的指点,我才知道自己依葫芦画东瓜、有几分似的墙报头、宣传画,还未入流。我还跟着平兄到江边折柳枝焗炭条。现在回想诗意盎然:沿着曲曲绕绕的九洲江堤岸,追逐着夕阳和西去的帆影,寻找着随风飞扬的柳条……

  不过那时候,却是无奈之举。一角钱的炭笔很贵,且小镇唯一的文具店挨着某战斗兵团的核心堡垒。

  当然,少年的心,是躁动的,狂热的,是飘忽不定的火苗。我们的喜爱不止一种,我们还练书法。究真说,我是习字。闲时借到一本领袖三十七首诗词注解,还是某兵团自印本。在潮流的影响下,读到爱不释手。要归还怎办呢?抄下来吧,结果抄完了百多页的书后,原比狂草出格的字,竟然变成小楷般规矩了。当然这是平兄的鼓励话,什么字样叫行、草、隶、楷都是平兄教辨认的。他还说过字、画一家。

  怪不得,他学画学画,字写得超靓。后来,我们都放弃画画,大概画不出米的缘故,因此无法互称画友。当然,称字友更不可能,平兄辛勤磨墨数十多年,已成有名的书法家被某高校聘为教授,近期又专为研究生授课了。我的字,说出来有点脸红,还停留在当年抄书的水平。

  平兄算是奇人、能人、超人。兼具有多种谋生技能和多种艺术才华。他曾是一木匠,年代太远了,可能他自己已忘记这一太耗体力的技术。但我没忘,因为我下乡前,平兄曾帮我修造一个精巧的衣箱,还涂上漂亮的、当时流行的红颜色。我喜欢至极,一时无以回报,竟激动地说:“我、我以后女儿出嫁,还可以当嫁妆”。按我的条件,以后能否娶老婆还是个未知数,怎么会口吐“狂言”呢?应该是喜庆的色彩惹的祸。

  “我以后可凭这衣箱饮喜酒了”。平兄笑了。

  这个衣箱随我在农场十年,回城后,在几次搬家中的一次丢失了。不过,我一直也无女可嫁,也不担心平兄怪我没有兑现那个诺言。

  平兄还是一位出色的裁缝师,小镇方圆百里,有他许多名高徒。当然平兄的不凡,还在他丰厚的艺术才华。前几年,我们相约骑摩托到山里场,去我们记忆最深的地方访旧。触景生情,我随口吟了一首打油诗,现仅记得后两句:

  ……

  最喜桥仔无人守

  柴车过后尽开颜

  而平兄立马回一首境界深远的《七律》,还被《湛江日报》选登在文艺栏里。看来,只有一个方面,我和平兄的差距不会很多,甚至某些时候,路子稍宽点时,还可以齐头并进。这就是结伴去山里场钩柴的时候。

  湛江廉江市安铺镇文化广场雕塑 向明摄

  “……从凌晨两三点开始,古镇就热闹起来了,从不同的屋檐下和不同的道路上,人们高声吆喝,前呼后应,打着电筒,穿街过巷,汇聚起来,沿着郊外凹凸不平的土路……”

  这是秋池描写的特殊年代安铺镇郊的一道风景线。平兄和我是其间不停地蠕动的两滴墨点。

  我几兄妹随母亲在校园里生活。虽不宽裕,但在母亲精心的呵护下,没吃苦没受累,也少见识。不过,随着岁月增长,也盼望去感知一下外面的世界,承受一些异常的风雨。但母亲一直不让我去远处打柴。认为还是读书的年令,家里也没有过丰盛的餐席,用不了多少柴火。后来,无书可读,又有平兄作伴,勉强同意一周一次。

  别看我学别的有点笨,但学钩柴倒挺快上手。虽然绑柴装车还靠平兄,不过那些找准密林,确定区域,先大包抄,各逐击破的战术,能灵活运用。仅几次,柴火就堆积了教室的半壁。

  自从听平兄说,食品社收购柴火已涨到每斤一分二厘,我有点心动。于是小心地对母亲说:"卖一次柴吧,我想……留一块钱买颜料。”自父亲回原籍,大姐下乡后,家用全靠母亲承担。生活的负重似由双轮车,变为独轮车。

  母亲宽慰一笑,说:"好吧,明天跟平兄多去一次,所收获的和家里积的柴火都卖掉,钱也归你买画具”。

  那天是农历七月十四,天还未发亮,小镇已经骚动,我们也比往常走早一些。在南郊往南的便道上,我俩随着人流车流,很快溶入夜色还浓的乡野里。

  初秋,凉爽的风从路边禾田中吹来,那是一股寂静的风。隔尔,听见蟋蟀叫着或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那是资深的柴客拉着双轮车超越我们。他们常深入到雷州半岛的腹部,听说那里落叶积厚成尺。这些乡里大哥们,以钩柴为主业。每天的收益多我们好几倍。可惜我们的独轮车去不了那么远,也装不了那么多树叶。

  有台双轮车真好,当年只是一种奢望,我推着的独轮车还是借对面街郭大婶家的。独轮车,小镇柴客都称它“死都拱”,(”拱”在家乡读“ong”第二声,推的意思)。”死都拱”可能是它轮子转动时,发出摩擦声的谐音,亦形象地表示用车时需要出死力去推。镇的邻里乡亲都很热心。还有必备的水壶是借李叔的,李叔是退伍兵,他的是正宗军绿色水壶。

  往山里场虽然是段不短的距离,但轻车熟道,抱着收获的希冀从黑夜里渐渐走出,还有平兄不停插播一些市井故事,心情轻松就不觉路远。不久,晨曦随着不停的车轮慢慢地展现,郊野是静谧的,连绵的田园笼罩在柔和的雾光中,远方村子里的屋顶飘着淡淡的炊烟,路边的杂树和草丛,在湿润中透出幽幽的绿意。多么清爽的早晨啊!?走在前头的平兄突然高声诵着:

  东方欲晓

  莫道君行早

  踏遍青山人未老

  风景这边独好

  ……

  每次,临近山里场,看见密密的尤加利林带,平兄,哦还有我,会一起大声地朗诵这首词。那景那情较吻合这词,但没有青山。雷州半岛腹地仅有个海抜二百米的螺岗岭,四周一片平原,分布众多的林场。山里场是其一,靠着我们镇。它繁殖着千亩、百亩有加利树。形成无边无际的林海。它那片落叶,竟成了小镇许多人的柴米油盐。

  今次,我俩已经过河仔,深入至山里场的核心林带。过不过河仔,通常是小镇住民钩柴自用和职业钩柴的分界线。今天,年少的我们,竟然过河仔打柴,标志着我们已有成人的勇气和担当,迅速地缩短了男孩与男人的距离。

  过了河仔,离家的路更长远,更加坎坷不平,而落叶更积厚,让我们一下子兴奋起来。我俩马上分开,隔约二百米,和往日一样,各自停好车子,并选准一个安全的树杈挂放饭盆。这动作绝不得马虎,否则会有一些不速之客来动了你的午餐,如果靠近蚁窝的话。然后以此为中心,沿着半径约五十米的圆周钩耙了一圈,确定自己的“战区”。

  此刻,一道红霞连接在天地间。慢慢地,太阳露脸了。太阳很红,像火一样,虽然有重重的绿荫,没有被阳光照射,但依然感觉到它很烫,很烤人。

  初秋,尤加利树落叶,是我们钩柴仔的丰收季节。那时,尤加利树真是我们亲切的朋友。许多年后,我竟在诗中找到知音,那是冯至先生。他曾脉脉倾诉:

  你秋风里萧萧的玉树——

  是一片音乐在我耳旁

  筑起一座严肃的庙堂

  让我小心翼翼地走入

  又是插入晴空的高塔

  在我的面前高高耸起

  有如一个圣者的身体

  升华了全城市的喧哗

  你无时不脱你的躯壳

  凋零里只看着你成长

  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

  ……

  可惜冯先生只赞美尤加利高尚的灵魂和魁梧的身驱,少年时,冯先生可能未曾钩柴,对树的落叶没有感觉。而我们被那一片片褐色的,刀子形的叶子诱惑着,顺着风向,起劲地飞舞看耙仔,一部份一部份地“围歼”它们。直到它成了一堆堆“俘虏”。我大汗淋漓或叫汗流浃背,反正浑身是汗水,感觉太阳升得越高越白则越热。忽然懂得“白热化”的意思了。在秋前秋后秋老虎温度里,正午的时光是多么难熬啊!但此刻那么多,那么可爱的叶子正等待着我的收集,散满黄土或树根的一片片金色或褐色的叶子,此刻是一张张画纸、一支支画笔,也是黄色、褐色和其它色的颜料。

  第一次感到做一件有目的、有意义的事,灼热与劳累都可以挺过去的。

  经过四个或五个小时的不停劳作,划圈里的落叶也收集成一堆堆。我也累得全身散了架,便倚着高大的树干坐下,享用午餐。那时城镇居民定粮,我正当大,饭量亦大,在家每餐只算是食完,不能全叫食饱。不过去钩柴,母亲总是把饭盒装满,还有一个鸡蛋。

  饭后,喝两口水润润喉。水需节制饮用,只有一壶水。热天挥汗如雨,水分消耗大。我甚至想着,以后卖柴有余钱,就买两个水壶,像陈叔一样绿色的,铁质打不破的。小镇百货店有买,我去看过,要三块钱一个。当然还是先买画具,还买……,此刻我又疲又困,无边际地想一下,睡着了。上述所思,亦可能在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霹雳,我醒了。迎面是一阵凉爽的风,哎,很大的一阵又一阵风,把枝叶刮得嗖嗖响。林间全黑了,一道闪光又把它照亮,接着又一声霹雳。闪电与雷声互相追逐着,震撼着。在天边亦在眼前不停显现,威逼着、恐吓着地面所有的生命。

  啊!雷州,真名符其实!惊雷阵阵,我虽然受惊,但在无限旷野的初次遇见,让我着迷了这一大自然的奇观。暴风雨来了,我大喊一声,喊出了自己深藏的孩提时的顽性。我脱掉了短裤背心,把它用塑料布包好,像河泳一样,身上只留一件裤衩,走上不远的浅坡,那儿林疏可望见很远。

  一条条曵长的火蛇和震耳欲聋的雷声依然不停,黑沉沉的云从天地之交处不断漫涨,并以翻江倒海的态势挟住狂风压过来了,树枝摇动,树干颤抖,整条黛色的林带在呼啸,茫茫的林海翻滚不止。雨来了,先一阵豆大却零散稀疏雨点急促洒下,让干渴的泥土冒起一阵尘烟。稍停,哗一声,喧哗声不断,大雨像一盆接一盆的水似的,朝大地、朝整个林子,朝我的头脸、全身泼来,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身上的汗渍和污洉冲走了,最先是一阵突然其来的爽快,那是一次淋漓尽致的洗礼,更是一次惊慌失措的体验,是平生第一次冒险地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

  而一次又一次雷鸣电闪的恐吓,一阵又一阵狂风骤雨的撞击。我不能自若地挺立和伸展,在茫茫的旷野里,我显得那么孱弱和渺小,那么无力和无助,甚至不如一棵杂草能抓住足下的土地。

  此刻,一个声音竟压住风雨声传来。哟,平兄在喊我的名字,看见我后,一把拉住我往坡下走,还激动到变声地说:“快、快,你不要命了,打雷呆在高处,你知今天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鬼仔节啊,七月十四”。

  听平兄一说,我的毛骨即时耸现,虽然课本和校园说世上没有那一物种,但这里可是阴沉沉雨淋淋的旷野,若有未知的东西出没,并不奇怪。小镇骂人,就有“鬼打你”、“鬼收你“一说。不过,平兄讲的是科学,野外打雷,的确不宜在高处或树底下呆着。

  俗说七月雨,来得猛,去亦快。才二十分钟,也可能是半个小时,云散雨止。我暗暗庆幸刚才的顽皮,要不是脱衣服包好,仅一顶草帽和一尺塑布,是难免湿衫裤的。平兄看看天色,说:“得捆柴装车了,今日路远。”

  捆柴是技术活,说来简单,先砍几根拇指粗的树干为栏,再找几条小指细的枝条作绳,就可将零散的数十斤的树叶捆成一把。我很用心学,就是学不会。只好一直给平兄打下手。捆柴最耗力,但可检验一天的劳动成果。今次我的足足可绑成四大捆,真开心。

  接着是装车,这更是绝活,且马虎不得,要摆弄得十分平衡。要不就垂头发尾,要不就重手难推。为轮子轻快些,两人车前车后,足足又干了一个小时。

  该踏上归途了,虽然雨后斜阳,把洗净的树林子照得通透,绿草地照得鲜活,还有几只长着艳丽羽毛的小鸟,在枝头上欢快地叫着跳着。

  回家的路比往常艰难很多,过河仔后的林带,人迹罕见。林间小路经雨水泡过,格外轻软。车轮辗在半岛的泥浆上,有时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车子也越推越费劲。须间尔间尔停下,用柴刀削去轮子上的泥块。有一段泥泞路,积水混逐,看不清高低,平兄一咬牙出蛮力把车推过去了。随后的我的车轮却陷入烂泥,怎推也推不动。平兄感觉到我没跟上,便回过头来说:你在前面拉,我来推。

  他走过来接过我的车把,端着。我走到车头,弯下腰把拉绳挽在肩上,脑海忽然飘过一幅画,伏尔加河畔那些纤夫的姿势。然而,背后响起了平兄嘶哑但有力的声子:”出尽力哟!”

  我一边拉,一边跟着平兄喊:

  死都拱

  死都拱

  顶硬上啊,

  鬼叫你穷!

  ……

  我们一步一吼,终于走过这段烂路,我们也累得不行。平兄说,歇会吧,我先去桥仔侦察。

  桥仔,是我俩及所有柴客的门关,通常是一位壮汉叫大只刘守住,盘查每车柴捆,若发现有树枝就抽出来,也不管你的叶子散落一地。大只刘的凶恶样流传在每个柴客心间,闻之色变。不过,我有幸与他从未谋面。

  我刚坐一会,把水壶最后几口水咽下,平兄急步跑回,连气说:”快、快,大只刘不在”。

  我把水壶住车上一扔,推起车子跟着平兄就跑。

  过了桥仔,我俩都松了一口气。此刻,被众多柴客踏实的路顺当多了,十四的月亮也升起了,迎面又吹来初秋的风。寂静的郊野,只有我俩独轮车的吱吱声在响,我俩回迟了,但依然怀着凯旋归来的感觉,这一感觉把渴、饿、累都减弱了不少。

  我俩紧走慢走了一段顺畅的路,到了旺寿大叔的供销店。旺寿大叔是好人,每次回程,我俩都在他店前歇下,在他店里续开水不收钱。今次,我刚停下车,心一蹦,突然感觉车上某个位置少了个很重要的物件。呀,是水壶,往常是系在车架上的。我慌忙在柴捆寻找一番,没有,哎,我忙拔脚朝往林场的方向。

  平兄听说丢了水壶,也急了,忙追上我问,什么时候喝过水,然后断定丢在至桥仔这段路,这段路足有几公里,但丢了水壶,丢了借陈叔的水壶我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我俩忙着一路寻找,但未能找到。

  回程路上,沮丧、后悔、自责轮番在脑海翻换,压得我一声不吭。平兄在一边安慰。在往常该到家时间,母亲未见我回,便一路赶来找人,在旺寿大叔处见车不见人,更心急,到看见我俩总算放心了。

  我见了母亲,咽喉一硬,想哭却未能哭出来,毕竟过了爱哭的岁数了。母亲看出我的感受,却笑了,在母亲心里,儿子没有什么闪失,就是晴天。

  第二天,我把昨天钩的和前几次钩的柴叶,一起卖给了食品厂,收获的柴钱刚好能赔偿陈叔一只水壶。我渴望的文具是母亲在工薪中挤出几元钱购买。

  后来,在母亲的“记得不要过河仔”的吩咐下,隔尔我与平兄还去山里场,直到我上山下乡。平兄留城进了一间街办小厂当会计。由于俩人的生活轨迹很少重合,再没有一起做些惊心动魂事情。不过,平兄真是我的良师益友,除了在钩柴中一直帮我绑柴,他诵读的一些诗句也鼓励我去克服自身的弱性。

  如我们共有一位常给我们“白眼”的新贵子弟。就在那天往山里场的路上,平兄用一首唐诗碾压了他。我还记得平兄一边推车,一边摇头晃脑吟诗的样子:

  锦衣鲜华手擎鹘

  闲行气貌多轻忽

  稼穑艰难总不知

  五帝三皇是何物

  平兄用的是一种阿Q式的胜利法,但很管用。从此,我每遇到“白眼”,懂得回应以平视。后来,我仔细琢磨下贯休这首《少年行》,好像又几分说我的。虽然我不玩鸟,推着独轮车也无法“轻忽”。虽然花了半生才尝遍”稼穑”的艰辛,但翻阅了许多本典册,至今还不全知“三皇五帝”是何物呢!

  于2024年7月15日  

  作者(左)与治平在当年查柴车的桥仔 治平摄

作者简介

  肖向荣(ID鸣箫),湛江市安铺老知青。1971年10月上山下乡到广东农垦湛江垦区黎明农场(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八师十一团),在农场当过农工、教师。1981年回城后,在廉江市文化部门工作直至退休。

求诗意的情侣ID,最好是四个字的

一世琉璃白(西城决,转身一世琉璃白)三生琥珀色(北城别,回眸三生琥珀色)

4字酷酷的古风类ID?

四个字比较酷的古风ID如下:

断桥残影、搁浅的爱、冷月葬花.、删除記憶℡、.·素颜浅笑·.、笑拥孤独り、静侯轮徊、浅默悲殇、笑我孤陋、浅巷墨漓﹌、芳华如梦、心赠于你、敷衍成性、一生孤妄、孤其一身、夜以笙歌、半杯清茶、柒月流璃、泪沾青衫、西厢公子、执手温酒、青衫旧巷、轻解霓裳、北幕南辞。

四字诗意古风笔名有哪些?

1、寂寞如风、孤街浪人、南鸢离梦、北柒陌人、眉目成诗、南风过熙、盏茶作酒、酒笙清栀、素年凉音、沐兮陌墨、离歌倾城、稳坐江山、各生欢喜;

2、不念过往、花开浅夏、北城南笙、南熙寒笙、浮生未歇、一缕墨香、一顾倾城、浅陌初心、落花倾城、白衣酒客、浅墨入画、初雪未央、日光倾城;

3、北城旧巷、微笑向暖、蝶舞轻盈、静听年华、顾恋轻尘、乍然离场、南街浊酒、冷瞳少女、墨染流云、浅笑离愁、独孤一剑、蒹葭苍苍、玉暖蓝田;

4、鱼书雁信、兰舟独上、染黛如诗、低头メ浅笑、清雅淡然、浅夏花开、森眸暖光、倾城之泪、南巷清风、浅若夏沫、南拥夏栀、余生有你、清酒沾衣メ;

5、十里桃花、眉间朱砂、才揽风尘、清风煮酒、傲娇少女、向善若水、以诚待人、淡墨青衫、栀寒老酒、墨城烟柳、南风北至、杯中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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