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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头哥一样叼的ID(我 想 找 很 叼 的 ID 和 个性签名 、 你 可以 帮助 我 吗 ?)

发布时间:2023-12-08 19:31:49 admin 阅读:59

导读我 想 找 很 叼 的 ID 和 个性签名 、 你 可以 帮助 我 吗 ? 横刀向天笑 孩儿们不要羡慕姐,姐只是个传说,我一再强调做人要低调,可你们非要给我掌声和尖叫。 突击手蜜獾叫什么名字?...

我 想 找 很 叼 的 ID 和 个性签名 、 你 可以 帮助 我 吗 ?

横刀向天笑 孩儿们不要羡慕姐,姐只是个传说,我一再强调做人要低调,可你们非要给我掌声和尖叫。

突击手蜜獾叫什么名字?

突击手蜜罐在游戏中叫罐仔牛奶

蜜獾的祖先?

小古猫。

在大约5000万年前,出现了一种在树上生活的杂食动物,名叫古猫兽,也叫小古猫。根据发现的化石推测,古猫兽身体修长,长有五指,体型如现在的蜜獾。

小古猫虽然名字中带有“猫”字,却不属于猫类,但它却是老虎、狮子、雪豹等猫科动物的共同祖先。不要以为小古猫仅是猫科动物的祖先就够了?事实上,小古猫是所有现代食肉动物的祖先,包括猫科动物、熊科动物、犬科动物、鬣狗科动物、鼬科动物等这些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食肉动物,它们的祖先却都是一样的

平头哥一样叼的ID

九霞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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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热帖|扒扒贫民小区史诗般的奇葩人物

全民话题,天涯制造。最火的网络事件、最红的网络人物和最流行的网络词汇,关注天涯社区,为你一网打尽。

天涯论坛>生活那点事

扒一扒我生活的老小区里的史诗般奇葩人物

楼主:屌丝爱丝袜

发这个帖,是因为在天涯看了一个叫“居住在真实版贫民窟……百味人生”的帖子,作者家在西安,贫民小区里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勾起了楼主的回忆与共鸣,虽然楼主已经从要扒的这个贫民窟搬出来好几年了,还是忍不住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癖,当然,扒一扒不是爆一爆,各位也不要对号入座,茶余饭后看看好玩吧。

和天涯那位楼主一样,楼主生活的这座城市也是一座省会都市,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随着近20年的发展,这里的房价也是带着经济水平一路飙高,据说要建成国际化大都市。我们平头小老百姓就不操心了,城市发展的背后,是几代人的默默无闻的付出,这些人并不都是企业家大老板,大部分跟你我一样,都是在这社会最底层沉浮挣扎的人,付出那是理所当然的,要吃饭嘛,不干活等着饿死?

楼主住的这个地方,最早是从农村来到城市的人聚居的贫户区,什么走街串巷涮洗织补的,磨刀修剪子修伞的,收垃圾收破烂的,从农村到城市的第一代移民就这么扎下了根,楼主家也是其中之一,应该说老一辈是不容易的,政府还是不错的,最后都给了本市户口,拆迁后还是在这片地方建了安置小区,就是现在住的这个。1994年,楼主家作为第一批得房的拆迁户搬进了小区,当年可是很风光的,因为很多人家挤破了头也没拿到房子,一家三代还挤在要排队上公共厕所的棚户里等拆迁。楼主的这个小区,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特别靠近本市某著名旅游景点,说白了也就是条老商业街,平时吃完晚饭走过去散个步,也就10分钟,所以首批住进这里的人,都有种自然而然的自豪感。姑且称之为自豪吧。

背景交代完毕,开扒。

第一个楼主要扒的,应该说是个可怜人,可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xxxx,不说了,让大家自己去评判吧。这是一个40岁不到的男人,住在楼主这栋楼的一楼,身材矮瘦,成天见了人乐呵呵的,一副进城农民特有的淳朴憨厚的笑容,当年楼主还小,常叫他“酒伯伯”,因为这个人特别喜欢喝酒,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一天三顿酒那是基本,人家每天早晨6点多起床,就端着酒杯站门口跟早起的人打招呼了,喝的多是楼下小店两块钱一瓶的白酒,又辣又冲。凭良心说楼主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光凭喝酒并不能说人家是奇葩。

酒伯伯家里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女儿,都是乡下进城的,还有个快80岁的老娘(这个老太一直活到90多,她的故事楼主后面会再说),老婆没工作,婆媳关系不好,全家靠男人一个人养活,生活压力可想而知。

有人一开口说男人抽烟喝酒是因为压力大,马上就有人会跳出来说这是扯淡,我压力也大你看我不抽烟不喝酒,但楼主是绝对相信的,因为你没看到过,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像你想的那样去排解压力。

然而这样的生活也没持续太久,门口突然少了酒伯伯端着酒杯早起的身影,很快,中午就看到他老婆拎着个保温瓶,装满了饭菜蹬着自行车出门,邻居有脑子转的快的就知道,住院了。很快就有消息,酒伯伯肝腹水+肝硬化+胃癌晚期,看起来好端端的一个人躺在医院就快不行了。他老婆在门口逢人就哭诉,每天都很多人围着,有些人甚至都不是我们这栋楼的,也不远几十层台阶爬上爬下,就为了听这个可怜的女人哭诉一段,然后再跑回去聚齐一拨自家门口的闲杂人员,向他们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很快,酒伯伯病逝,他老婆在家门口的楼道里摆了个桌子,桌上一壶开水,一叠一次性塑料杯,一盒云片糕,来人喝口水吃片糕,就算招待了。这时候楼主才发现,原来酒伯伯虽然一副进城农民的面孔,却并不是举目无亲,他一家兄弟有六个,酒伯伯最小,都分了房住在我们小区,有个五哥甚至就住在楼上,只是平时素不来往:既不跟酒伯伯来往,也不跟快80的老妈来往,只有此情此景才算是到齐了。

酒伯伯灵堂很冷清,几乎没什么人来,邻居都是新搬来的,平时关起门过日子,看看热闹还行,出钱帮忙还都没到那个份上,而且刚搬家也没钱。快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是酒伯伯生前打工的小工厂厂长,给了200块钱,和家人握手打招呼。楼主爹当时感叹,这样的领导也是不多的。这时三哥的老婆拉了拉酒伯伯老婆的袖子,到一旁嘀咕了几句,酒伯伯的老婆就带着女儿,噗通一下跪在了厂长的脚边,母女俩一人抱住厂长一条腿,死活不放手,厂长一下子懵了,问她有什么要求?母女俩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嚎哭,最终厂长又从包里掏出了500块钱,家里几兄弟一看见厂长掏钱了,就过去把母女俩扶了起来,厂长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赶紧跑了。

第二天,他家还是没几个人来,没热闹看邻居们也都关起门来各自过日子了。又是快中午的时候,楼主家duangduang有人敲门了,一开门,酒伯伯的老婆带着女儿,披麻戴孝拿着一盒云片糕哭着作揖,楼主年纪小,一下子也懵了,同层的人家全给她敲开了,就快跪下了,楼主妈赶紧冲过去扶她起来,一层楼三户人家,第一家给了20,第二家给了50,楼主妈给了100。酒伯伯的老婆就这么带着女儿从一楼敲门敲到六楼,凡是敲开门的人家多多少少都给了钱。

很快酒伯伯家的事情就办完了,他老婆在一个工地找了个烧大锅饭的活,早出晚归继续带着女儿和老太过日子,老太睡小房间,她带着女儿睡大房间,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过着。几个月后的一天,楼下突然炸开锅了。

楼主住的这个小区,每两栋楼之间呈凹字型布局,就这个凹从下往上是每家的厨房,一楼的人家近水楼台,可以在这个凹里堆放些杂物,与酒伯伯家靠着的另一户人家想在这堆东西,就进来收拾,收拾收拾就发现一个倒扣的破水缸上摆了一个毛巾包着的大包袱,拆开来里面有两条以本市命名的红色香烟,10块一包,香烟底下还有个白色的盒子,仔细一看,骨灰盒!!收拾的人吓得大叫一声妈呀连哭带喊跑出来了,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围观群众直呼晦气。骨灰盒没名没姓,谁家的呢?也没人出来承认,几天后这个骨灰盒就悄悄的消失了。

把个支撑这个家到死的丈夫,就这么裹两条烟扔在窗户外杂货堆里日晒雨淋,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随着时间进入到1996年,本市的街头巷尾开始流行起一个社会话题,起先叫“企业改制”,后来叫“下岗”,楼主爹妈也在这一年光荣下岗了,相信对这个比我有经历的大有人在,就不装逼了。著名歌唱家刘欢那两年还唱了一首歌叫《重头再来》,电视里每天都能听见。

尽管报纸杂志电视台一个劲的宣传自谋出路再就业,还时不时报道个把典型,但对于这个城市里大多数三四十岁上有老下有小全家要吃饭要温饱的人来说,纯粹是拿他们开涮。很快,本小区陆陆续续有许多大爷大妈甚至叔叔阿姨都没班上了,闲在家里到处晃悠的人多了起来。楼主的小学老师曾经曰过:垃圾堆里都有黄金,看你认不认识,看你肯不肯低头。虽然楼主认为小学老师只是喜欢说大道理,但很快发现这话很可能是真的,闲散人员日益增多,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赚钱的商机,打麻将。

原本到处晃悠的老老少少一下子不见了,哗啦哗啦搓麻声在小区里此起彼伏,有些人家干脆把自家住房改成了麻将室,大小卧室厨房客厅能塞的地方全都塞了张桌子没日没夜的搓麻将,每场牌从中抽头,只要你来打牌,包一天三顿吃喝拉撒,到放学的点还兼带你去接孩子,有牛鼻的人自此家里就不开火了。按照96年的经济水平,这些人家一个月赚个两三千不成问题,有的人家甚至可以做到四五千。

广大下岗职工没有找到再就业的捷径,但却找到了忘却烦恼打发时间的好去处。第二号奇葩人物闪亮登场

搓麻将的人多了,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本小区居民之间搭建起了一个范围广、效率高的信息交流传播平台,在没有网络的那个年代,堪比现在天涯论坛,比如早上张家媳妇摔了个碗,中午张家媳妇在家摔手榴弹的新闻就会传遍整个小区。随着信息交流平台的飞速发展,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少称呼本名,越来越多用起了外号,楼主寻思是不是跟后来流行网站聊天室那段时间大家踊跃起ID有点异曲同工。打不死的小金刚,简称小金刚,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一个响亮外号,然而你绝对想不到的是,获封这个响亮外号的人是个女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略胖。她之所以得到这个外号,与她舍身忘我投入我国传统国粹是分不开的。

小金刚住在楼主家楼上两层,下岗后就待业在家,她有一个上中专的女儿,还有一个在外忙活的丈夫,每月月头,她丈夫通常会给她800块钱,有时候多有时候少,算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嘱咐她带着女儿在家吃饭,要坚持到月底,然后就出去不知道忙活什么了,月底再回家。男人一走,小金刚手握这么一笔“巨款”,难免心中热血沸腾,于是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垒长城再就业工作当中。据牌桌上的网友,不对,是牌友反映,小金刚这个女人用本地话讲叫“有点不一当”,也就是有点笨,一张报纸看下来不认识的字有半张,算牌也常算错,然而越是这样,越是有人喜欢叫她打牌,不论上中下午前后半夜,只要楼下吊起嗓子喊一声:小X子(金刚本名),马上就会有一声热切的响应“唉~”。接着是急促的下楼声。心若在,梦就在,不过是从头再来,这是小金刚长期工作成绩的真实写照。

纸是包不住火的。每到月底的时候,小金刚就开始沿着牌桌借钱了,你10块他20块,因为男人要回来了,得回家做顿像样的饭菜。有一天,男人在家吃的挺高兴,喝了不少酒,女儿回来了,见了亲爹白一眼也不叫人,张口就骂凭什么非要你回家我们才有人饭吃?于是一层纸还没烧破就捅破了,小金刚的男人一把抓过她的头发,顺手抄起筷子劈头就打。楼主小时候,电视台偶尔会转播国外的拳击赛,拳台上的拳击手,通常一拳打出去都会有打击声,嘭嘭的,很吓人,这就叫拳拳到肉。小金刚家里从此隔三差五就会上演这么一幕,每当开演的时候,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到这种吓人的嘭~嘭~,最严重的一次是半夜12点,楼主早已上床睡觉了,突然寂静的夜里传来玻璃杯触地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各种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那种拳拳到肉的嘭~,这时楼主爹就起床,叫我不要怕,是小金刚家打架。不用说我也知道,只是这次打得实在太火爆了,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女声哭喊着,从楼上急速飘忽下来,有如女鬼经过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楼主想打开门看一看,但是被机智的娘亲拦住了,为什么说娘亲大人机智呢?楼主住的这个楼,每家搬进来时开发商就给装好了一扇铁皮门,真的是简单用铁皮板焊了个门形,装上把锁芯就用了,而且还都是朝外开的,不满意?有钱就自己换,要么就将就。楼主家和邻居大多将就着。就在这女鬼哀嚎声从楼上外下飘忽的时候,楼主家对门忍不住把门开了一条缝,想看看情况,本也不想管闲事,家里明亮的光顺着门缝漏了出来,鬼哭狼嚎的小金刚顺着这条缝犹如找到了黑暗中的一缕阳光,绝路上的救命稻草,双手把这道门缝往外一扒就这么钻进去了,也不管认识不认识。追打她的男人也是身法了得,转瞬即到,丝毫不在意这是不是自己家,冲进去继续暴打。可怜的对门两夫妻就这么愣在那里,看着两个陌生人闯进自己家现场演绎着拳击、自由搏击、散打,愣了好半天,直到小金刚止住嚎哭,开始喊救命的时候,才想起来赶紧上去拉架……楼主娘亲教育楼主,在本小区如果你不打算真的插手某突发事件,最好也别去凑热闹,打开一条门缝的代价就是饭桌被掀翻,冰箱冷藏室门被整个拽烂。

钻进别人家战了个痛快,一夜过去,小金刚一家却又悄无声息了,生活恢复到原有的死水般的平静,只有楼主家对门夫妻俩一边打扫着战场,一边和修冰箱的人讨价还价,周边群众时不时三五成群聚拢过来,小声嘀咕着昨夜那场惨烈的打斗。其实都不能说是打斗,打是有的,一个打一个挨打,斗是没有的。

一连几天都没有人看见过小金刚家的任何一个家庭成员从楼道出入,四方桌前也少了一个敬业的选手,于是一条未经证实的恐怖消息迅速通过信息交流平台散布:小金刚被她男人打死了,男人回家掐死了女儿,自己也自杀了,一家三口此刻全部死在了家里。当楼主妈作为忠实的信息节点,发布这条消息的时候,楼主立即表示了不屑:打死的也就算了,回家关起门掐死女儿再自杀的,说这话的人还亲眼看到啦?说完楼主妈立即用拖鞋拍了拍楼主的头,表扬了楼主的聪明和机智,并抬起手掸了掸楼主屁股上的灰,语重心长地表示小孩子应该好好学习,不要偷听大人说话。

事实证明了楼主的判断,第二天傍晚,久违沙场的小金刚回到了四方战场,摸牌点炮发挥照常,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伤,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众牌友对小金刚的归来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与呵护,嘘寒问暖,小金刚对挨打的事只字不提,众牌友多方下口也没能问出一点信息,但她家里人的去向之谜总算解开了:男人天不亮就走了,女儿这几天根本就没回过家。于是众人得出结论:这个女人,非常耐砣。这是本地方言,意思是比较抗揍,科学说法叫物防和回血属性点的比较高。众人分析罢了,有人不禁赞叹一句:真是打不死的小金刚,牌友们纷纷表示认同,从此小金刚这个外号就算落定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看了某个人做了某件事(通常是不好的事)的时候,突然感觉义愤填膺,血气冲脑,要立即上去将某人暴打一顿而后快。楼主通常是和平主义者,但当时,有拳头发痒的感觉。

楼主爹对这一突发事件有着很客观的评价:甩货(本地方言,同250),废物。多年以后,楼主看了多年的美剧电影之后学到了一个可以精准形容这个人的英文单词:loser。

前面既然说到了强力人物牛大妈,我们接下来就来扒一扒到底怎么牛吧。

牛大妈在本小区里的名声一直是很牛的,她身材非常像最近流行的一部美国动画片里的角色:大白,但是个子要压缩一点,身材更饱满一点,对了,她还有头发。很难说牛大妈通常留什么样的发型,因为她总是走在潮流的最前端,发挥着本小区发艺潮流风向标的作用,每当潮流起变化的时候,潮风就会把她吹到本小区西边楼梯间底下的小理发店。她最近刚改的一个发型特别引人注目,怎么形容呢,如果在一般人头上,可以说像是一颗花椰菜,可是牛大妈呢,也不是楼主一个人这么说,很像楼上养的小泰迪,而且还染成了金色。每天早晨,牛大妈就这样端起一张小板凳坐在楼下,点燃一支寂寞的香烟,透过吐出的烟圈眺望着围墙外的大马路,思考着。

牛大妈有三牛,第一牛是房子,一般人家比如楼主家,费尽心思才住进一套缩小型三居室,已经感谢政府感谢党了,真心的。可是牛大妈硬是拿了两套,夫妻俩带着儿子在楼上,公公婆婆拿了套单室间在楼下,睡觉在楼上,吃饭在楼下,更衣室在楼上,洗衣房在楼下,羡煞一栋楼哇!第二牛,是牛大妈的原工作单位,她可能是整个小区里屈指可数的原事业单位职工,楼主妈就说过:你看人家小牛,原来是XX单位内退下来的,现在去XXXX都不要钱,歇在家退休工资都比我们打工拿的高。楼主一直想不通,既然事业单位那么好混你退个什么休啊?大概是这个原因吧,牛大妈一般跟人讲话底气都很足,跟邻居打麻将扒家常从来都是占着上风说话,不吃一点亏。有一年本小区的行政部门居委会突然要每栋楼选出一个“楼长”,牛大妈差一点点就选上了,不是因为她不够牛,而是这幢楼里有更强大的存在(后面会说)。第三牛,就是牛大妈的骄傲,她那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干什么都比别人家孩子牛三分的儿子,不会错,牛大妈亲自证明。

牛大妈的儿子跟楼主是小学校友,一模一样的身材验证着牛大妈的优秀基因,唯一美中不足是遗传了他爹的一副小眯眼睛,据说上课的时候新老师点过他的名:XX同学你怎么坐着还能睡着啊?从此牛大妈的儿子上课都使劲把眼睛睁大,但还是不够大,于是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指甲盖,用来形容他显著的特点。指甲盖同学原本是楼主的学长,接着是楼主的同学,一年后成为了楼主的学弟。说到这里楼主要感慨一下,回头想一想小学老师在教学质量上比大学老师要负责任多了(老师我开玩笑的,谢谢您放过我高数课)。说到这也许已经有人觉得楼主用词尖酸了,没错,楼主不是很喜欢他,指同学在作为楼主的同学期间有两项特长给楼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是二报,二是装模作样,用现在长大的话说就是好打小报告和装逼。在学校向老师打小报告也就算了,问题是指甲盖同学喜欢放学后也向同学家长打小报告,XX爸爸XX今天没有交作业,XX妈妈XX今天考试考了0分,于是无数小伙伴回家后被家长补充营养,在晚饭时间加餐了名菜毛竹鞭子炒肉丝,据说有的同学还吃了一天三顿。

装逼就更不用说了,比如有老师批评同学,XX你也太不爱惜书本了,你看你这个书角皱的,你看你这个本子脏的,指甲盖看到了就一个激灵,默默拿出他爹用挂历纸给他包的平平整整的书和本子在老师面前晃悠,老师就会说,你看看人家把书本保护的多好。这时指甲盖就会扶一扶胸前的红领巾,轻声细语地接茬: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我们学习的工具,怎么可以不爱惜呢?有时候可能老师也被雷到了,瞄他一眼就出门吐痰去了。

指甲盖已经把两项课外特长发展成为了课余爱好,最可怕的是他还会将两项特长结合起来发挥。比如有一年,第一次学习ABCD的楼主没有改变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的落后观念,在默写26个字母时白卷交上去,鸭蛋滚下来,当晚就不出意外跪在了楼下,由楼主爹拿着鸡毛掸子补习思想品德。此时指甲盖正好坐在他爹的自行车后座上放学回家,看到楼主后立马扬起他100分的卷子笑嘻嘻地朝楼主跑过来,这年他刚成为楼主的同学,ABCD他已经学第二遍了。指甲盖看着菊花紧缩的楼主,依旧轻声细语地说:XXX,英语是很容易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学英语不能怕辛苦啊。然后又望着楼主爹说,XXX爸爸,老师说XXX上课经常走神犯困,这种坏习惯要改啊。说完就由他爹拎着书包上楼了,父子俩还回头望望楼主,欢笑不已。留下楼主的惨叫和鸡毛掸子刷在屁股上的PIA~PIA~PIA声音在楼层间回荡。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几个月后指甲盖在楼主家窗户下求抄作业的时,楼主直接吐了一口痰下去。

大学考英语四级的时候,楼主不禁想起这件事,竟然在考场上笑出了声,差点被监考老师以为楼主疯了要赶出门。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年还没有这句话,但楼主觉得真理是永恒的。一天中午,指甲盖同学正在学校厕所的长条式坑位上蹲坑,突然几名把校服拉高蒙住头脸的小伙伴冲了进来,趁着指甲盖的小眯眼还没撑开,一人一脚直接把他踹下了坑。可怜的指甲盖同学前一秒还在惬意地横跨长江两岸,下一秒就卡在了坑槽里,身下是他自己的……不恶心大家了。楼主和多位同学当时正在另一边嘘嘘,目睹了整个过程,顿感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可怜的指甲盖同学光着屁股伏在厕所地上哭了半节课,直到被扫厕所的阿姨发现报告给班主任。

楼主妈说的没错,在本小区围观也是会中枪的。当天晚上,牛大妈就拉着指甲盖来楼主家敲门了,门开了完全无视站在一旁的楼主妈,直接指着楼主问:“XXX是不是你把我们家XX推下粪坑的?楼主赶紧一边摇头一边辩解:我没有啊,你问你儿子是不是我。指甲盖哭的梨花带雨,还在抽泣,没有回应楼主。“那你说是谁推他下去的?”“没看见我怎么说?真的没看见。”楼主对答如流。这时指甲盖突然不抽泣了,用嘶哑的嗓音对楼主喊道:你撒谎你还跟他们去打游戏机的。这里楼主要说一下,指甲盖同学对楼主喊这句话的时候动作比较特别,他是一边跺脚一边喊出来的,节奏非常像RAP:OH~YE~你(跺脚)撒谎~你(跺脚)还跟~跟他们(跺脚)~去打游戏机(跺脚)~去打游戏机,YO~YO。于是楼主用无奈又草你祖宗十八代的目光凝望着他,牛大妈当然没这么快放过楼主,最后一道问题:“都是家门口,你为什么不上去扶他?”同样的目光楼主再一次看向了牛大妈,机智的火花在楼主脑门里闪耀着:“他当时身子和脸都下去了,我哪知道是他啊。”牛大妈的黑脸变成了大长脸,楼主妈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主动上前对牛大妈表示安慰与问候,并特别指出用上海药皂洗澡更有效,谁洗谁知道。送走牛大妈母子,楼主妈还对楼主的早点专款是否存在挪用问题作出了重要指示,以下省略一百字。

不会教数学的体育老师不是好福尔摩斯,班主任心里有数是哪几个干的,但苦于没有目击同学出来作证,也不敢用强,毕竟一边是家长,另一边是好几个家长,最终以班费赔付指甲盖一套新衣服外加赔礼道歉告终。

这件事以后指甲盖和他妈看到楼主就不怎么搭理了,爱理不理,都特么成学弟了还拽个屁。但是指甲盖同学的爷爷每天早上看到楼主却还是和和气气的。这位老人家很特别,他个头不高,面目和善,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很俊的小杆子(小伙子)。他的腿脚不太灵便,但每天都坚持拄着拐杖沿着这栋楼小碎步走两圈,迈起步来的目光特别坚毅。那段时间楼主正在自学自行车驾驶,每天早晚都会蹬着我妈的自行车下楼晃悠几圈,时不时摔几跤,经常和老爷子碰面,老爷子总是停下来笑着等我蹬车经过,楼主摔跤了,他扶肯定扶不动,偶尔帮楼主掸掸身上的灰。总之是个很不错的老爷子。后来楼主妈经国粹信息交流平台了解到,老爷子年轻时是本市的国军军官,最后关头没有去台湾,家里的老太婆虽不识字,却也是出身殷实人家,非我等市井草根可比。

楼主的一些外地朋友曾经向楼主表示,自从本市发生过闻名全国的XX案之后,马路上的老头老太太就碰不起了,走路都躲八丈远。楼主很明确的告诉他,本市没发生XX案的时候,老头老太太你也是碰不起的。基于同样的理由,楼主爹制止了楼主的自学成才,你歪歪扭扭的骑车,万一碰到人家老爷子,我们一家就算歇的了。于是楼主早晚就消停了,老爷子却不知道从哪听说这个事情,主动找到楼主爹,表示愿意写下字据,如果被楼主骑车撞到不要任何赔偿,别断了孩子的玩性就好。

前不久楼主看到网上有新闻说,某地一个老头因认为公交司机靠站不就着他,差点把珍藏多年的手榴弹摔在车上,新闻下方评论一片,楼主不禁呵呵,你这要是来本小区,顶多算是个中上级别选手吧。但同时楼主也想起,真的很多年,很多年,再没见到过像指甲盖爷爷这样的老爷子,不然我们的社会一定可以和谐更多。

当然,谁年轻不犯点错误,光凭上学时候打小报告、装逼和掉过茅坑是不够称之为奇葩的,指甲盖同学真正崭露头角是在日常生活当中。楼主小区每到饭点就有一个普遍现象,就是家里做好了饭,孩子跑腿去招呼牌桌上的家长回家吃饭,通常做饭的都是妈妈,孩子去喊的都是爸爸,这其实是个习惯问题,男主外女主内,到饭点女人不做饭谁做?一日三餐解决好,只要不学小金刚,打打牌也无所谓。可这事到了牛大妈家就不一样了,通常是牛大妈坐在牌桌上,指甲盖他爹在家把饭菜做得,原因很简单,首先指甲盖他爹的职业是厨师,第二,牛大妈的内退工资比他高得高得高得高,请注意楼主用了几个高。

通常小孩叫家长回家吃饭都不会走进麻将档,站在楼下叫一声爸就完了,只要不是耳背都能听出自己孩子的声音。指甲盖的叫法就比较特别了,特别到把凡是在场的爹妈都叫震惊了,具体是这样的:“牛XX(牛大妈全名),你他妈个X(身体某部)的阿能死来家吃饭啦?阿死在牌桌上啦?”据说麻将档里原先乱哄哄的,指甲盖喊了一遍他妈没听见,于是又喊了几遍,麻将档里安静了。有人以为听错了,可牛大妈却收起筹码,掐灭烟头,拎起小手包说回家吃饭了。楼主不怀好意地把头伸出窗外,想看看指甲盖怎么被他妈扇,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指甲盖欢乐地领着她妈回爷爷家吃饭了。母慈子孝,夫复何求?楼主服了。

指甲爹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不是因为他沉默内向,而是轮到他说话的机会不多,牛大妈是这个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而指甲爹时常待业在家,酒是不敢喝的,烟是老婆抽的,内事外事房事全是老婆说了算的,还好论家庭地位他仅排在儿子后面。对了,牛大妈在楼下吹牛的时候经常喜欢拿自家男人说事,对他主要有以下三种专用称呼:我家那个怂,我家那个d(身体某部),我家那个b(女性身体某部)。围观群众也喜闻乐见,大多表示呵呵,这样对指甲盖叫他妈吃饭的方法也就没有疑问了,到底是亲儿子。

指甲盖同学读到初中就不上学了,据牛大妈说是她给儿子找好了门路,离开家学几年徒,直接进事业单位端铁饭碗去了,还读什么破书浪费时间,自此小区里少了指甲盖同学的身影。一晃多少年过去,当楼主揣着大学毕业证还在上蹿下跳跪求招聘单位收留的时候,指甲盖同学回来了,带着老婆开着车,叼着中华哼着歌,那几天牛大妈再一次达到了“牛”这一传说的巅峰,逢人便说的主要台词如下:看我儿子开车回来咯,有出息赖,是哎,在XXX工作,XXX嘛挤公交丢人唉,干脆买了个车。XXX是我市某文化单位,事业单位编制,同时这辆车也是本栋楼除出租车外的第一辆四轮私家车,奥拓。一时间这条新闻在本小区引起了轰动,居委会主管领导亲自来到现场参观了新车,并现场听取了牛大妈母子的工作汇报,立即对奥拓车的停车工作作出重要批示:自行车必须按规定摆放,给奥拓空出合理空间,坚决预防自行车把奥拓碰伤碰花。

前面我们提到过,本小区屡次达到牛传说巅峰的牛人牛大妈,在“楼长”选举中惜败于另一个强大的对手,本来论经济实力牛大妈绝对是领先的,但关注过美帝总统选举的朋友们都知道,选总统不光是看两个人烧钱和掐架,更重要的是候选人背后的运作团队,而我们的种子选手牛大妈输就输在她单打独斗,对手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准确的说,是一个家族。本小区N大家族中最具战斗力的马氏家族闪亮登场,其主要成员包括:马大爷、马大娘、马一哥、马二姐和马三姐,以及正在成长中的下一代。请注意,马家只有哥和姐,是没有弟和妹的,叫错是要挨批评的。

通常一个团队为了巩固凝聚力都会经常聚会,比如楼主的工头,月中偶尔会丢几瓶老村长给楼主等搬砖的众屌丝一起加个餐。马氏家族也是一样,不过聚会的频次有点高,确切的说是每一天。每天中午马家一哥和二三姐都会带着第三代跟老头老太齐聚一堂,把酒言欢,兴致高的时候甚至可以持续两三个小时。

马氏家族每天中午的聚餐,那绝对堪称是本市方言行为艺术的表现形式,一家三代你X过来,我X过去,高潮的时候还摔两个啤酒瓶助助兴,周围邻居都被这热烈的气氛所震撼。每个月收破烂的人都会蹬着小三轮车特地到马大娘家来一趟,恭恭敬敬的挨个递烟,马大娘指一指墙角,来人就自觉地往楼下搬,邻居们也会三个五个围过来,哟呵!啤酒瓶、可乐瓶、各色饮料易拉罐、各品牌白酒空瓶,一个挨着一个至少码了2平方米。马大娘昂首叉腰站在一旁,监督收破烂的数数,“数错一个下个月不卖给你”,这是马家一贯的高标准严要求。邻居多的时候,马大娘还会主动向他们介绍各色空瓶:这个啤酒,我家只买三块五1瓶的,那个XX啤酒,便宜1块,老头说不好,再便宜我们家不要。那个白酒,是XX带来的,你们有钱也买不到,舍不得送给人家,就送给我们家老头。围观群众适时的发出赞叹声配合马大娘。

事实证明,国情不同但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很相似,马大娘就有这种爱好,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楼主爹妈也喜欢关起门来评论路边社和国粹交流平台的新闻。可马大娘评论的方式有些特别,她从不关起门来评论,而是直接在围观群众中率性直言,比如牛大妈的儿子指甲盖就曾被她公开评论过,当时牛大妈走出门看了看,马大娘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马大娘也关心过楼主找到工作没有?一个月工资拿多少?当听楼主说在工地上搬砖一个月拿1000多块的时候,马大娘立即大笑不止:那你他妈上个什么屌大学,有个屁用啊?周围群众跟着一起呵呵,楼主只能屏息凝神,发动轻功技能快速上楼回家。马大娘也喜欢现场访问新闻人物,比如她就曾在麻将档里截访了小金刚,询问她被打后身体的受伤情况,得到沉默的答复后当场发表评论:你个X女人没有血性,打死活该。偶尔马大娘的评论也会引起新闻人物的不满,每当这时,马二姐就会出现站到马大娘身旁:怎么?我家老太说的不对啊?

识相的,你笑一笑就过去了。不识相的,你过一过就别笑了。

楼主有个信佛很虔诚的朋友,每个周末都去我市郊区的XX寺做义工,楼主什么都不懂,但一直很佩服他,毕竟这个社会多一个愿意帮助别人的人总是好的。这位朋友常跟楼主说:因果循环,总有报应。楼主说报个毛啊?工头就给我们那点工资还常欠着,也没见他的Q5轮胎上扎个钉子。楼主朋友说:报应也应人势,或早或迟,但总会有的,分毫不差。

那个夏天,马大娘突然生了一场急病,病完人没什么大碍,照常遛弯做饭,但是一口的牙齿被拔光了。那段时间,比较清静。

马二姐是个相当奇特的人,很多时候她看起来更像是个男人,个头高壮,喉咙粗犷,既抽烟也喝酒,两道眉毛由于常年需要皱在一起,习惯已成自然,人前不怒自威,即使牛大妈在她面前也要礼让三分。本小区群众在一起垒长城的时候,时常会对长城的建设方案产生分歧,继而引发争论,有些人甚至不惜将桌子掀翻来表达对学术主张的坚持。这种事每个场子每天都在发生,可渐渐的大家发现,只要有马二姐坐镇,事情发生的概率就会小得多,如同加了BUFF一般,因此马二姐逐渐成为各家麻将档争相拉拢的对象,在本小区走到哪都有人招呼上桌,递烟递水,普通牌友的待遇是一日三餐,马二姐则是吃饱喝足再打包,一时风头无两。

有段时间马二姐的装束风格有很大改变,作风硬派的她忽然抹起了口红,穿上了丝袜高跟鞋。各位看官看楼主的ID就知道,楼主是很喜欢丝袜的,尤其对熟*女*丝*袜*系*列*有着难以割舍的爱好,可自从看到变装后马二姐的那一天起,楼主算是含泪把这难以割舍的爱好给切了,想想都有点后怕,说多都是泪,写两个关词给大家体会一下:血盆大口、裹着网袋的盐方火腿。为什么堂堂一条汉子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据路边社消息,她又找了个相好的。

花边新闻哪都有,相信跟楼主一样成年的看官也是见怪不怪了,而马二姐的问题在于,她有老公也有孩子,老公就在本小区,中午也经常参加马氏家族的聚餐,但是,他们并不住在一起。据说马二姐原本是准备离婚的,但是她女儿对她说,妈你何必要离婚呢?离婚你还要带那个人分半套房子,不划算。马二姐想了想很有道理。

那个人就是马二姐女儿的亲爹,此人略显矮胖,戴一副金丝眼镜,常年在小区里游手好闲,混迹于各家麻将档和游戏机室,人送外号软脚丫。形容这个人有句话再贴切不过了:烂泥扶不上墙。楼主最佩服他还有马氏一家的就是,从没见过他们有任何长期稳定的工作,但却长期稳定地活跃在本小区的麻坛上,而且烟酒吃喝一样不落,要知道小金刚可是到了月中只吃得起咸菜稀饭了。这可能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邻居里有人不知是出于畏惧还是讨好的目的,曾经把软脚丫介绍到本小区附近的一家网吧去当保安,说好月薪2400,每晚8点到第二天早晨6点,包一顿宵夜。这其实是个很轻松的活,有过在网吧包夜经历的看官应该知道,很多网吧到后半夜基本就没什么人了,保安把座椅收拾一下,帮忙扫扫地,吃完宵夜想睡觉就睡觉,不想睡觉也可以提前下班。这份工作对于软脚丫这种生活状态的人来说,可算是打着灯笼都未必找得到。然而软脚丫,不愧是软脚丫。

刚开始的一个月,软脚丫确实每晚去上班,然而很快的,软脚丫惊喜地发现网吧隔壁有一家游戏机室,更惊喜的还有,游戏机室的隔壁有一家桑拿。配套设施太齐全了,太惊喜,太激动了有木有?还没完,很快他又发现坐在桑拿收银台的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谈得来。所谓人生40年一遇的大运,夹着事业运(网吧保安)、财富运(游戏机房,他这个年纪当然不是进去摇拳皇的)、桃花运(桑拿收银台很谈得来的美女),就这么挡也挡不住的迎头砸下来了,软脚丫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于是他每天晚上的时间安排就改成了,按时穿着保安制服去游戏机房上班,到美女接班的点就去隔壁聊天,宵夜时间去网吧吃宵夜,下班。据说游戏机房和桑拿一度很疑惑什么时候多请了一个保安,发工资还看不到人,差点以为闹鬼了。然而软脚丫没想到,网吧是有熟人的,人家美女也是有老公的,而且还没有分居。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软脚丫拎了一袋鸭脖刚要进桑拿,突然走过来几个大汉说要领着他逛一逛,不由分说就逛进了街角的公共厕所。出来时软脚丫鼻青脸肿,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第二天,网吧老板很遗憾的表示,这些天网吧电脑被人扣走了十几根内存条,事情很严重,你就不要来上班了。活了40几年,走了两个月大运的软脚丫又再一次光荣下岗,回到了小区。

回到小区的软脚丫一连几天都没有准时到岳父岳母家就餐,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没穿保安制服的他还是在某麻将档被岳母大人撞个正着。当晚,马家餐厅,马大爷马大娘马二姐三堂会审,软脚丫老实交代,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好好上班,可网吧还是莫名其妙丢了东西,所有人都把责任推给他这个可怜又无辜的小保安,老板叫人揍了他,撵他滚蛋。这还了得?莫说马家的人你碰不得,就是马家的狗你要摸也得看看主人!

随即马大爷传令,由马一哥传唤当初介绍软脚丫去网吧的熟人问话,熟人倒是来了,照例先挨个递烟,软脚丫也接了一支,不客气地点上。马大娘示意堂下威武,肃静,开始问话:XX,听说,你把我们家女婿给开了?还打了人?来人看了一眼软脚丫,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把详情慢慢地,详细地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软脚丫跟美女搭讪的情节,着重绘声绘色了一番,听得马二姐脸都绿了。来人最后特别声明,打架的事他没看见,否则肯定不会让脚丫吃亏。桑拿还开在那里,里面的人他也惹不起,马氏家族人多势众,可另择良辰吉日前往一战,出师必捷。

马家也没什么要问的了,来人识趣的闪了。马二姐怒眉紧锁,什么也不说就拎起包走出了门,女儿紧随其后。马一哥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软脚丫默默地从马大爷身旁摸走一盒金色的本市香烟,点燃一支深吸一口,低下头不说话。沉默之后一声炸雷:“你他妈个X,就知道你是这种德性滴东西!”马大爷把茶杯狠狠拍在了地上。

楼主的工头曾在醉酒时说过:只要锄头舞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楼主当即跳起来拍手表示认同:说得好~!工头同志的话充分论证了墙角具有不稳定性及不确定性因素,我们要正确认识到世上本就没有牢不可破的墙。众屌丝当场爆发出一片掌声,并且由3个人按住楼主连灌两瓶啤酒以资鼓励。

墙当然不是密不透风的,马氏家族当然也不是没有内部矛盾的。

99年前后,本市房价开始悄悄的一路走高,再走高,本小区由于地处著名旅游景点周边,很快房价更是走到高得都看不见了。这时本小区的很多人家才惊喜地发现,一夜之间,他们的房产已增值数倍,有些甚至发觉自己已经迈入了百万级俱乐部,实现了祖宗几辈人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伟大夙愿。那些年,楼主也曾力劝父母将本处房产卖掉,到当时还是本市南部郊县的某区换购多套住房扎根,可惜未被采纳,于是屌丝逆袭的机会伴随着楼主的眼泪已悄然逝去。

此后一段时间,随着房地产市值的增加,本市涌现出大量的人民内部矛盾,大多发生与本小区类似的居民区当中,通常是父母、兄弟、姐妹、儿女等几代人为争一套房产闹得天翻地覆,各家庭成员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当时本市电视台有一档热播节目,名曰《法X现场》,其本质就是你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播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节目结尾请律师出来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这种节目在本小区社会群体中有着庞大而稳定的收视群体及收视率。楼主也随着父母在晚饭时间看过不少,楼主敢说,当中有些真实的故事,电影剧本都不敢那么写。

楼主曾细数过该节目,不夸张的说,每十期里面至少有八期,都跟房产有关

马氏家族的二老年事渐高,不能不考虑遗产分配问题,但是马大爷觉得只要他还坐镇就没问题,分配方案很简单:给孙子。马一哥很高兴,因为他有一个儿子,马二姐和马三姐不太高兴,因为她们生的是女儿。有一天中午聚餐的时候,马大爷多喝了两杯,直夸自己的孙子好,无论打篮球还是打架都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然后看了一眼桌边的孙女,又说自己小时候女孩子是不能上桌和男人一起吃饭的。马三姐的女儿当即把碗摔了,一个人站到楼道里抹眼泪。马大爷依旧欢声畅饮,马三姐放下筷子走了出来,娘俩间有了如下对话:

“你吃的好好的跑出来干什么屌四啊?”

“他屌那样说我,我吃的下啊?”

“吃不下也要吃,人家能吃你干么四不能吃啊?”

“老子就屌不吃,咽不下这口气。”

“不气不气,来,听妈话不气,听妈讲,做人看不起不要紧(原话),但是一定要有骨气。”

“嗯”

“有骨气就回去继续吃,吃给他看。”

楼主至今没有搞懂,被骂出来再吃回去,算是哪门子的骨气?但这就是马三姐的逻辑。楼主曾不止一次目睹过马三姐运用这种逻辑将吵架对手绕的晕头转向,争取时间等待马二姐前来开大招。有点类似DOTA里把对手控住等打野玩家来GANK。楼主经过分析后发现,她的套路其实就是无视对方水平气势的高低,先将对手拉至与自己同一水平,再运用自己丰富的斗争经验去压倒对方。有一次楼主在度娘泡吧偶然看到过一句话的段子:你永远无法战胜一个纯XX……,才发现原来早有人比楼主总结的更深刻。

骨气可以解决回去吃饭的问题,却不能解决家庭内部矛盾。终于在一天中午的酒后,由于马大爷再次得意的老调重弹,冲突终于爆发了,不知马二姐和马三姐谁先回的第一句嘴,马老爷子亲自摔了5个啤酒瓶子到自家墙上,每隔3秒一声pa,节奏把握的相当准。然而贵族就是贵族,绝不把自家矛盾暴露在大众面前搭台唱戏,一桌人很快散光了,留下气的手发抖的马大爷和收拾残局的马大娘。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马家餐厅很冷清,马大爷遛弯散步一切照常,可马大娘却变得有些魔障了,具体表现为,老太太每天晚上关起自家防盗门,敞开内门,倚在门边探听着门外一举一动。

这里要解释一下,楼主前面说过本小区各家大多是向外开的廉价铁皮门,随后几年由于拆门太费事,各家各户逐渐选择把铁皮门改内开,同时在外加装一道镂空的防盗门,镂空处蒙住一层防虫纱,防盗兼透气。可是时间一长,防虫纱早被灰尘染成了深黑色,不开灯的夜里,外门一关里门开没开都看不出来。你说楼道灯?由于小偷早早的偷光了一栋楼的公用灯泡,楼主记事起就没有楼道灯这一说。

马老太就这么每天晚上躲在黑色的镂空防盗门后面贴墙而立,只要有人上楼、开门、亦或是说话突然大点声,必然伸耳来听。楼主有次上楼回家,远远就瞟见她如鬼魅一般凑到门边,忍不住叫了一声:马奶奶,是我。马大娘尴尬之余十分的惊讶,说XXX你能看见我啊,楼主说是呀我眼神好啊。楼主眼神还可以,但那天晚上看到她却并非眼神好,而是她家大门正对着临街的大窗户,明亮的霓虹灯光映过来,好大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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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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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我好像又回到了梦中,那曾经的土坯房,那曾经的漫长岁月……

本文获作者授权刊登,原载“金陵文学家”

原以为不过是又一次学农短期下乡,再回来却已是十年后了!

“我们曾经用身躯亲吻精神的花瓣,我们曾经用心灵编织理想的花环,我们曾经用微笑面对命运的挑战,我们曾经用歌声唱响美好的期盼!”(歌词)那年今天是我们走入广阔天地的第一天,谨以此文纪念难忘的那年那天。

三月一日是个难忘的日子!那年那天,是我从学校走向社会的第一天;那年那天,是我从学生变为农民的首个日子。那年,我刚虚岁十八。

很奇怪,南方人报年龄喜欢报虚岁,而北方人说年龄大都称足岁。可不管怎么说,我算成年人了,可以分配工作了(好像有什么法规定必须年满十八岁才能参加工作)。回想从报名到成行的日子,大概不足十天。如此仓促,原因在于“机遇难得”。

那时文革动乱已暂平息,“复课闹革命”也告段落。让如此庞大、躁动好斗的学生人群长期困在学校、闲在家里,对稳定社会、掌控局面必然是个巨大的障碍。于是,伟大领袖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英明号召;于是,成千上万的学生上山下乡,去奉献自己的热血青春(有说一千七百万,有说二千多万,大概统计的时期不同);于是,就有了今天说不清道不白历史地位的辛酸回忆。

开始时,我们六八届学生预定去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可顾忌着天高地远、食住迴异,许多同学犹豫着是否报名?突然间来了通知,六八届改去江苏生产建设兵团,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哪怕思想再动摇的同学,此时也立马意志坚定。更何况前来领“兵”的干部信誓旦旦:“到建设兵团如同参军,发军装,配钢枪,除了没有领章帽徽,跟当兵没啥二样”。同学们顿时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恨不得插翅飞到黄海前线。正如当年那首激情昂扬的歌:“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接下的事情就好办啦!不必工宣大叔反复动员,不必居委大妈上门劝说。备行李,迁户口,串门子,话告别。乐坏的是没心没肺的我们,累坏的是操劳操心的父母。

相比一些同学,我的行李算是“奢华”的。随行有两只箱子,一只还是母亲当年的嫁妆,白色的羊皮箱。里面装着我的四季服装、换洗衣裳和一件“宝贝”,那是一盒装有我最爱吃的惠山油酥和油经果的饼干盒,是疼爱我的姨婆,临行前悄悄塞给我的(怕父母知道了阻止)。父亲在白皮箱的右下角写上我的名字,直到几十年后墨迹依然清清楚楚,每每看到我心中潮涌。另一只是深红色的漆皮木板箱,里面塞满了我的被褥铺盖,还有一件新做的大衣。

那是母亲考虑到苏北乡下气候冷,怕我受冻特意为我做的。只是当年布票紧张,再加父母当时尚未“解放”,工资存款全部冻结,仅发最低档工资维持生活,所以没钱购买黑市高价布票,扯不来商店的棉布,只能用乡下买来的粗布,制做我的新衣和添置新床单。

粗布是农村人用土纺机织的,虽然布面粗糙,但很厚实,做成床单垫在身下,有点硌皮肤,但耐脏耐磨。而粗布大衣可真起了大作用了!大衣很长,超过我的膝盖。母亲将父亲旧大衣上的海富绒领子,拆下缝到我的新大衣上。白天外出可以御寒,晚上睡觉盖在棉被上,等于又增加一床被子。

粗布由于便宜买的多,母亲又让裁缝做了一身学生装。衣服很合身,样子很时兴,让我在乡下好好出了阵风头(有照片为证哦)。但粗布是用土法染的,很容易褪色。开始是深蓝色,没洗几次就成了蓝紫色,最后成了杂花色衣服了。好在农村劳动不讲究,我还是每天穿着出工。剩下的布料母亲当它宝贝,压在箱底里就是几十年,直到父母去世清理遗物时,还从她的樟木箱底翻出两段当年的粗布料呢(有点扯远了)。

就在一九六九年三月一日,我们出发了。目标是江苏省灌云县五图河农场,交通工具是水路运输用的铁驳船。

那年的气候特别的冷。已是早春三月,依然寒风凛冽,阴冷刺骨。天是阴沉沉的,场面也是阴惨惨的。西门桥堍挤满了人群,解放河里停满了驳船。按理讲,知青能到生产建设兵团就如当兵,比之到贫瘠艰苦的农村插队应该高兴才是。可奇怪,如此宏大热闹的送行场面,看不到惯常的红旗招展,也听不到欢送的锣鼓鞭炮。有的是凄凉的呼喊,有的是压抑的哭声。

天空中慢慢地飘起了雪花,落在头上、脸上、身上,打湿了头发,迷糊了泪眼,染白了衣裳。

两岸送行的父母,千叮咛、万嘱咐,孩子平安顺利。河中驳船甲板上挤满的孩子,或沉思或雀跃,毫无挂念心机。

呼唤声、嘱咐声此起彼落,船刚启动,哭声已是一片。后来听母亲讲,当时我站在船头上,呆木木地看着泪流满面、声声呼唤我名字的母亲无动于衷,不知在想啥?其实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不知怎的想到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唉!真没想到,原以为不过是又一次学农短期下乡,再回来却已是十年后了!

我和“坏老小”

“一帮一,一对红”是解放军的光荣传统。靠这一招,战争年代由弱转强、瓦解敌军几百万;和平辰光互帮互学、克敌制胜成法宝。既然我们是亦兵亦农的生产建设兵团,那就更应该发扬光大这个传统了。

话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本是一项“英明”决策。让经历了文革、不知天高地厚的城市小青头去艰苦的农村经受考验,重新成为思想红根子正的革命事业接班人,这是一项长远的立国大计。

可建设兵团不是农村,我们农场也没有贫下中农。有的是即将迁离的劳改犯和拷着镣铐的重刑犯;有的是刑满释放的留场人员和随其留队的家属;还有的就是那些脑袋一根筋,只会用改造劳改犯方式管理我们知青的劳改干部。

这样,问题就来了:接受劳改犯教育那是不可能的,即便让他传授农业生产知识,也是我们帮助他改造思想。

至于接受劳改干部的教育,那就更该打个引号喽!许多知青就是受不了这些动辄发威,只知训斥的“土八路管理”(没有水平的贬称),更看不惯有些队干部或其家属明里暗里吃喝扒拿“公家财产”的贪腐行为,才会心生叛逆之意的。

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洗礼的知青个个都有觉悟,决不会象劳改犯那样老老实实、言听计从。再加上当初农场干部来无锡动员知青下乡,把兵团说的天花乱坠而实际现状却是如此简陋困苦,说他们是撒弥天大谎的骗子也不为过!

如此,怎能让志存高远的革命知识青年对他们的教育信服?更怎能让心怀梦想的体弱骨嫩学生不怨声载道?于是不久,双方的对抗就明里暗里的发生了。

一些人开始出工不出力“磨洋工”,一些人采取软磨硬泡混病假。有的人进了庄稼地“打猫猫”,有的人下了烂泥塘腿抽筋。更有甚者仗着文革学会的无赖,武斗练就的体魄,在连队里横行霸道,欺小凌弱。甭说让他下地干活,就是口不慎言稍有不恭也会惹得他拳头招呼。

至于食堂嘛,则成了他自己的“家橱”,想吃就拿毫不忌讳,美其名曰“向队长学习”!于是,这种人很快就被连队领导上了“黑名单”,成了众人眼中的“坏老小”。

“坏老小”,是无锡人对调皮捣蛋不听话或者横(wan)凶霸(bu)道(土话)不学好的孩子的贬称,帮助“坏老小”当然不是帮助他变“坏”,而是教育他学好。回忆在农场近五年的锻炼中,我有幸参与了“一帮一,一对红”的工作。

当时纵观全团各连,就数我们一连是模范。知青中不仅没有一个“坏老小”,而且青一色儿表现突出。在全团那真是:思想觉悟明显优秀,纪律作风堪称表率,劳动作业成绩显著,春耕秋收样样领先。

除了刚下连队那阵儿,一些知青因连队干部的管理无能双方发生了争执,给领导狠心地“发配”到更艰苦的盐场去改造外,其余的人在领导眼里全是“好老小”。

既然名声在外,就会“招蜂引蝶”。不知哪个上级首长忽发奇想,干脆就把那些连队管不了的“刺毛头”,调到这些好连队去。这样不仅减除了领导包袱,还能促进后进转化,可谓一举多得。于是,由我们无锡市一中好学生组成的四团一连,很快来了一高一矮两尊“菩萨”(原谅用如此不恭的称呼,因为确实敬不得惹不得)。

还没等落实分配呢,他俩倒盛气凌人先“视察”起连队来了。大概他们认为自己名声在外,到哪里都会吸引一伙扈从。

走在前面的是个披着军大衣,身胚足有普通人两个的矮巨人。他平头方脸,横眉虎眼,厚厚的嘴唇说话带点拖腔,走起路来大摇大摆,撩起袖子来,乖乖龙地动,那肌肉凸起的胳膊比小腿还粗。

据说他是无锡市有名的举重健将,怪不得身胚如此“结棍”。之前我们刚进队里时,曾见过有个外号“小霸王”的南京犯人,经常脱光了膀子用冷水冲凉,那一身腱子肉让我们都惊叹不已。可放到眼前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走在靠后一点的是个比我还高半头的高汉子,大概除了以后来的海州知青连锁,个子可以位列全连第二。他白净脸庞宽额头,细长眼睛高鼻梁。可是,挺英俊的小伙偏偏头上带了顶压扁的军帽,那帽檐仅仅比眉毛高一点,嘴里还叼了支香烟,正自作多情的左顾右盼,十足的一副“坏老小”模样吔!

矮巨人叫阿魁,分配在一排一班。高汉子叫阿木,进了二排六班。两人恰好分在男生班的一头一尾,也许是领导有意这样安排,将他们拉开距离吧?

当时我担任六班副班长,大概是考虑我的个子还算高,复员军人谢排长指定我和阿木组成“一帮一,一对红”。

谢排长也是刚从部队复员来我连担任排长的,他一来就身教言传许多部队好传统,其中“一帮一,一对红”正是他推广的带兵好经验。

谢排长对我的帮助很多,至今仍记得他教我穿针引线补衣服的窍门:用嘴唇将穿好针的线捋一遍,走线缝补就顺当不打折。穿过缝眼抽针时,用小指将线勾住,线就绷紧保证线脚平整。此时,他又将这部队“帮学法宝”交给了我,于是,我和阿木结成了“对子”。

以后我自己到了部队,才知道“一帮一,一对红”应该是什么样儿?那是“先进帮后进,两人同进步。以身教树准则,以行为感化人”。可我那时做的如何?现今实在想不起来了。那些绳头小事的帮助难道能记一辈子?但有一条应该不会错,就是以身作则,以行动感化人。

如果说我们一连能如此风清气正成为全团典范,除了一中学生本身好“底子”外,与连队干部的以身作则分不开的!不管当上了连队领导,还是下至班排长,只要下达任务,脏活累活总是自己抢先,遇上好事总让最后。

至今我仍记得连队两位女生干部的模范表现:何副指导员一头雨水一身泥的领着女生顶风冒雨在秧田中抢种抢播;杜副连长刮拉爽脆的高嗓门在烈日高温下指挥我们抢收抢割。至于基层一线的班排长,更是冲锋在前、困难我上。

就说我的表现嘛?应该还算不赖。也曾在春节假日不休息,带头赤脚下河塘挖泥清淤,回来路上双脚冻麻行步困难还自哼自乐;也曾于沂河口筑坝,合拢前跳入激流堵缺口,幻想着化身《龙江颂》的英雄而“豪情万丈”。

但我还是记不起当初是如何帮助阿木的?想想是否我曾在工作中给过他帮助?

那下河塘挖泥清淤,如何转身甩臂上扬抛泥能让河泥抛得更高更远?那双手牵绳使笆斗舀水,如何掌握技巧利用腰胯和双臂合力能更省力更持久?那收割稻麦磨镰刀如何掌握分寸保证既快又耐用?那弯腰收割庄稼如何掌握刀头尺度保证残茬最低……

可也许阿木根本不肖学我这些!他喜欢干力气活,这样才能证明他是当之无愧的大男子汉!

收割时他喜欢拿了长柄三叉装运麦子,那堆在牛车上高高的麦垛只有他才能挥叉抛上去;插秧时他才不愿弯腰撅屁股、蹲身拔什么秧,再想想是否我曾在生活上给过他帮助?

那生病时的端水送饭?那邋遢时的洗衣补袜?可我实在也想不起曾做过这等事(在部队时我对新兵倒是经常这样做)。可至少有一点,自从我父母下放到邻近的响水县农村落户后,我的生活是大大改善。不仅经常有好吃的带来,更有些同学被邀请到响水我家改善伙食。雨露均分,他应该也有份沾光吧?

阿木的转变是有目共睹的,是否得到连队表扬我也忘了。但至少记得,许多女同学悄悄将剩余的窝头馒头片塞给他补充肚量,在遵从“男女授受不亲”尤为规矩的一连那可是非常少见的呵!

其实对我而言他的最大转变是那一件事的发生,至今我仍记忆犹新不能忘怀:那是一天的傍晚,不知何因我得罪了阿魁,只见他气势汹汹地前来寻衅。一到我班宿舍门前,就高声喊着让我出来回话。我刚迈出门尚未开口,已被阿魁一把抓住象小鸡一样拎到了跟前。

忽然,身后闪出阿木,他用有力的双手拉下阿魁那只抓我胸襟的臂膀,嘴里喊着“有话好好说嘛”,一个劲地拦身劝阻。随后涌出的班友群里高中学哥美琥挺身而出:“别欺侮小龙,有种咱们来”!他虎视眈眈地摆出了一个猛虎下山之势(大概他学的是形意拳)。

阿魁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六班藏龙卧虎隐有高手,更没想到“难兄难弟”反戈一击让他当场出丑。怕触犯众怒,他只能转头悻悻而回。

这就是我帮助阿木的结果!这还是那个过去的“坏老小”?

后来我离开了农场,班里好友都来送行。姚班长和美琥胜銘伯华还送我到沂河边上,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阿木虽未同行,但临走前送了我一张他的小照作纪念。至今我的老相册中仍藏着那张相片,有时看着那嘴角上翘坏笑的脸,心头仍会暖暖……

魂牵兮,土坯房

几回回午夜梦醒,我感觉还在农场那排土坯房里,睡在那张用四根铁锹柄当撑脚的木板床上。头顶上摇摇欲坠的茅屋顶压的我喘不上气来,柳条门隙中呼呼吹进的寒风让我四肢颤抖。我惊恐的问自己,“不是已经离开农场了吗?怎么还住在这里?顿时,一身冷汗。爬起身使劲揉揉眼睛,“哦!原来是做梦啊!”我松了口气。

唉!我那魂牵梦绕的土坯房……

庞大的船队在沿岸人群的注目下慢慢驶出了城区。渐渐的,沿途不见了围观的人群。渐渐的,大街小巷不断的消失。船越往北开,气候越冷,也越见荒凉。我们躲在船舱里,封闭的暗色靠桅灯照亮。没有窗户的空间,虽春寒料峭却显得闷热。通往甲板的舱口搁有梯子,忍不住,我们三三两两,隔三差五地登上甲板透气。

吃饭问题倒好解决,除了定时有饭菜开水送来外,每人都带有不少点心干粮。就是解手困难些,虽然舱角落放着粪桶,可男同胞谁也不愿闻臭露丑。小便急了,站在船头拉开架势往河中猛扫发泄。即使大便也难不倒咱,忍到夜色降临,便蹲在船舷边用双手拉住甲板上捆绑箱包的缆绳,屁股对外直接放“气”下“蛋”。不过,听说其他船队晚上过长江时,就有一位不小心失足,掉进滚滚江水再也找不见了。但此类小事让女同胞就犯难了,估计只能忍受粪桶散发的熏味,乖乖在船舱里解决问题了。

到啦!到啦!有人招呼着。于是,推开舱板大家纷纷爬上甲板。透过清晨的迷雾看到周围这一切,顿时大伙儿的心都凉了。哪里有想象中的楼房、威武的营盘?哪有什么持枪的卫兵、欢迎的旗幡?有的只是远处光秃秃的树林间那围墙圈着的一群稍显齐整的砖瓦建筑,还有近处竖立在岸边的几座孤零零的泥土小屋(据说是劳改犯关禁闭用的)。

可这里只是农场场部,还不是我们最终目的地那!想到此我的心忐忑起来。

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下船后除了沉重的箱包行李由牛车拖运外,在前来迎接的队干部引领下,我拎了简单的包裹,随着人流徒步前往十多里外的驻地。那里,将是我青春五年而大多数同学奉献十年芳华的地方。

五图河农场地处黄海之滨沂河以北,是江苏省劳改局下属的劳改农场之一。六十年代台湾老蒋妄图反攻大陆,曾狂妄叫嚣江苏沿海有他的十万兵马,只要登陆一呼马上揭竿而应。于是防患未然,在上级领导的英明决策下,本来要赴内蒙生产建设兵团的我们,终于临战换阵来到了这里。而那些劳改犯自然被转移,让位给立志保卫海疆的兵团知青,而老蒋的复辟梦自然也落了空。

很幸运,我们无锡市一中的知青集中分配在一个地方,当时叫农场五队。它地处五图河农场最西端,以后成了江苏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四团一营一连。后来我填写履历时,经常会将一连和五连搞混,大概出处就在这里。

记忆中我又仿佛进入了梦境,那条被拖拉机车轮辗压得凹凸不平却冻得梆梆硬的泥浆道,那段越走越心凉且老也望不到头的人生路……

步行的队伍沿着场部通往各队的机耕大道(拖拉机专用道)一路向西,沿途河塘灌渠交错,土地阡陌纵横。苏北的三月尚未春回大地,河边依然冰封,沟渠残雪斑驳。当走过一座旁边有抽水机房的跨河大桥时,眼望前面数百米再右拐过一座小桥之处,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那个几十年后还依稀刻在脑中但再也不想重回的地方。

农场五队,不!虽然劳改犯还没都走,但毕竟知青来了。还是称它一连吧,是个布局颇为齐整的农庄。坐北朝南的居住建筑,四周有河塘围绕。最前面二排是砖瓦平房,第一排是连队队部和队干部的家舍,第二排那几间房将会分配给女知青居住(总算兑现了部分承诺)。最后面的一长溜是左右并列的两排茅草结顶泥浆外敷的大茅屋(估计原是撤走的劳改犯住的),那里将是我们男知青的下榻地。而在前面砖瓦房与后面大茅屋之间还分布着十几间单门独户的小茅屋,大概是给仍未撤离的劳改或释放犯居住的。

记忆中,西南角是连队的伙房,丁字型的建筑有厨房、仓库和开水间。到了农场我们将会象部队一样享受集体福利,这里每天要负责全连二百多号人的口腹供应。食堂左前方有机井水池(可能是后来新建的),全连吃喝洗漱的用水全靠它来解决(河塘水有点咸苦)。

记忆中,驻地东面是连队的谷场,四周堆着一座座高高的稻堆或麦垛。谷场中央是大片平整的泥地,在这里我们将上演烈日扬谷晒稻、挑灯脱粒夜战的“精彩大戏”。紧挨谷场北面是连队最像样的砖瓦建筑——大仓库,那里面用秸秆皮编织装满粮食的囤围一圈一圈直盘至屋顶。仓库前有大片的水泥地,既可用来装卸粮食和翻晒种子,也是连队集体开会的地方。后来这里安装了篮球架(据学哥刘兆红回忆,还是他自作主张私砍树木做成的),同时还成了连队宣传队排练和演出的场地。由此梦中就会时常出现我的那些镜头:那混在球场上当替补队员的角色,那躲在乐队后低头拉胡琴的身影。

大仓库的后面有养鸡棚,打谷场的东面是养鱼塘。这里都留有我曾经的脚迹:那草堆缝里寻觅死鸡遗蛋,那柳条丛中偷偷甩钩钓鱼……

好了!言归正题吧!此刻队部前,首任领导张二指导员和张三连长(可怜实在记不起他俩名字,只能用龚同学提的绰号代之)已经给集合的知青分配住房了。

于是,我们一排二排的男知青全部来到了最后那二排大茅屋。于是,我见识了如今梦牵魂绕的土坯房。

记忆中,我们二排住东面那排大茅屋,三间房三个班各住一间,而最东面挨着大路的那间分配给了我们六班。

别以为我至今记得是留恋那土坯房,当时见了绝对是心里最大的失落。承诺中的砖瓦楼房不见踪影,只有这草顶泥墙、柳条编门,门两边墙上各有一个窟窿当窗口的安身之处?

我仔细端详,土坯房是用泥土为墙的房子。墙的实体用泥土制的坯砖垒起来的,外面再用成排的麦秸一层层用粘土覆上。这样既防寒保暖,又能防止因日晒雨淋造成外墙泥土开裂脱落(写到此有些犹豫?也许劳改犯的房子外墙本来就光秃秃的没这么“考究”,可能我将后来响水农村的土坯房两者搞混了)。

土坯房的屋顶是用一层层的麦秸铺上去的,厚厚的既隔热保温又泄雨水。按理讲每隔三五年应更换一次屋顶,可眼前的麦秸苍白灰败早没了金黄的色彩,看来有好些年头没更换喽!

记忆中,进了门有里外两间,屋内光线昏暗不透阳光。大概劳改犯临走前曾打扫整理过吧?干净的土炕上铺着崭新的“篾席”。那是用秸秆(高粱或芦苇)制成篾子编织而成的,看上去光鲜滑溜还挺干净。可这土炕随着春暖花开万物苏醒,掀开席子会看到下面爬着许多恶心的虫子。后来就拆了土炕统铺,换成每人一张的木板床。每个铺位之间,用自带的箱包隔开,上面铺层报纸,既当灯台(煤油灯),又当饭桌。

这土坯房确实有冬暖夏凉的优点。雨雪天不出工,邀几位好友蜗居内室打牌下棋,心无旁骛好不惬意;早晚餐前饭后,我常在屋后鱼塘边学拉小提琴,估计厚厚的泥墙足以阻挡嘈音入室扰民。可是,到了隆冬,虽挂了草毡门帘阻挡了冷风,却防不了门缝呼呼漏进的寒气让人哆嗦;进入盛夏,虽凭借麦草厚顶遮挡了酷热,却挡不住屋顶掉下的小黑虫蜇人遭罪。特别是那年发大水,一觉醒来室内已成水池。舀干水后满地泥泞无处落脚,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地上才收干复原。

图中是我家在响水农村的土坯房

记忆中,我还参加过制作土坯砖呢。就在屋后鱼塘边上,将挖出的淤泥撒下砻糠碎秸,然后挽裤赤脚在淤泥中踩踏搅拌。也有牵了水牛,让它沉重的蹄子帮助踩踏。视淤泥的干湿程度不时加水,用锨像和面一样将料拌好。这时,一旁地上摆上木制的坯模,用铁锨将拌好的泥料铲入其中并压实刮平。然后将坯模摇晃几下轻轻提起,嘿!一块土坯砖就制成了。

接着,离开刚脱的坯砖些许距离,放下胚模再制作下一块坯砖。如此往复,一排排的土坯砖整齐排列在鱼塘边上。经几日阳光暴晒,土坯砖上面的水分蒸发殆尽,再将坯砖一块块竖立起来继续晾晒。待到坯面透白,便可将它们码放堆垛,以备盖房之用啦。

恍惚中,我好像又回到了梦中,那曾经的土坯房,那曾经的漫长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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